张知远道,“不劳陈知县忧心,我自有安排。”
陈知县一听张知远有安排,点头道,“下官多虑了。”
张知远道,“陈知县,眼前的犯人你可要控制好,不要让他们泄了口风,免得给抓捕增添麻烦。”
陈知县道,“下官明白。”
张知远道,“好,回去休息吧,后面的事还多,千万不要松懈。”
陈知县应了一声,便起身告辞,他今晚的事情还多,想睡是睡不了的。
张知远拿起杨丛义写的名册看了几眼,心中暗暗摇头,江湖人士果然是粗人,那些字虽然写的认真,一笔一画清晰可辨,却是错字连篇,不忍直视。本想念在他曾经救过莫大人父女性命的情分将他带在身边做事,现在看来也只好作罢。
杨丛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不知道他的命运就因为名册上几个小小的错字已经改变,不知道多年后当他再听人说起时,心中该做何感想。
监牢,他不用再回去,但案子未结,也不能就此离开。张知远安排他就住在厢房,太湖县虽穷,但官府的房子够多。
杨丛义洗了凉水澡,将身上的晦气全都冲洗干净,顿时感觉全身轻松。一个凉水澡也把他的睡意冲走,躺在床上眼睛都闭不上,也许是睡地上太久,突然睡在床上不习惯,总之他没有一点睡意,躺着躺着只觉得浑身难受,天好像也越来越热。
睡不着,他干脆就起身坐着。窗外一片银色月光照进屋来,撒在地上,清澈的月光将屋内不多的事物也照得清清楚楚,特别是窗前桌案放着的笔架和和挂着的一排毛笔,在月光下分外清晰、刺眼。
今天是月圆之夜,中秋,一年一度亲人团圆之时。
杨丛义看到月光,也看到毛笔,但他不能和家人团聚了,永远也不能。每次一想到过去,他就立刻强迫自己转移视线,让自己不要去想,过去回不去,也无法触摸,那是另一个世界,真正的另一个世界,千年之后的世界。想在这里活下去,就不能回想过去,他曾经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还给自己订做了一个出生,努力让自己相信他从来就没有过其他生活,他没有亲人,没有父母兄弟,不经意间想起的过往都是梦境,只是梦境太过美好和真实,令人难以忘记。
杨丛义拍拍头,穿上鞋子下床,他想去屋外看看,看看满天的星星和月光。
打开房门,一阵凉风袭来,屋外很凉爽。站在院中,抬头望着满天的星辰,除了北极星,其他的他全都不认识。
看着满天星辰,他突然想到了两个老道夜观星相的情形,不知传他秘法和道家功法的老道现在何处,他的命应该算是他救的。不管他承认不承认,他已经是道家弟子,是不是先去一趟武当山呢?从这儿去武当山估计跟去临安是差不多的路程,去了武当山再去临安,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也许喜欢上那个地方,就在要那儿永远住下了,还是先去临安,办完事,看了世间的繁华,再去修道不是正好?
就在看着星辰头脑中念头一闪的时间,他已经决定暂且不去武当山,先东去见见世面,在尘世闯荡一番,不入世怎么出世。
沐浴着夜间的微风,望着漫天星辰,他脑海中空无一物,彻底放松下来,身上的燥意逐渐退去,内心归于平静。
街上的打更声,听来悠远而又清晰。杨丛义忽然意识到,坚持了三个月的四时练功,出来的第一天他尽然就忘记了。
幸好子时还未过,练功还来得及,他赶紧跑回房内上床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