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拂松开他的衣袖,兴冲冲跑过去,竟是一张巨大沙盘。山覆草木,河有水流,建康城十二门,内宫城、华林园、上林苑、御街官署……斗场锦署、冶铸、纺织、瓷器作坊、大市小市百余处……建初寺、归善寺、栖霞寺……周边郡县、山川河脉无不详尽。
“这是何处?怎的会有这许多楼船?”桐拂指着一处河流上楼船连绵。
“鹊尾。”
看她一脸茫然,明书又道,“如今建康军十万,叛军十万,正对峙于此。领着建康军的主帅,正是建安王刘休仁。他手下沈攸之,张兴世,张景云……还有刚刚平定会稽叛乱的吴喜。”
“建安王与叛军对峙?”桐拂望着建康营中的建安王大旗,一脸震惊,“他不是该在……”
“他自然是在他该在的地方。”明书没容她说完。
他的目光投向宫城内,“前废帝刘子业即位,忌惮几位叔父,将他们囚禁在自己的殿内,随意殴打凌辱。
又以竹笼轮番装了他们称重,如今的陛下被称猪王,刘休仁为杀王,刘休佑为贼王……
前废帝挖坑注入泥水,将当今陛下衣衫尽除扔入坑中,命其以嘴吃木槽中的猪食……
又三番五次欲加害于其三位叔父,若非建安王机智,巧言逗那前废帝开怀,这才屡屡救下众王。
那刘子业竟命手下右卫将军,侮辱威逼建安王生母杨太妃,并强迫建安王在一旁观看。若他显出丝毫不悦,即刻斩杀诸王……”
桐拂听至此处,早已手脚冰凉,不由抚上腰间那块玉佩。此刻忆起他早前形容,时喜时癫,忽而恣意,转眼肃杀……那后头竟是千般屈辱尝尽……
“他不会叛他的兄长,从前不曾,今后也不会。”明书听着轻描淡写,她心中却似压千钧,混不是滋味。
她忽地回过神来,“太后之死,是他故意为之?他看似暗中与义嘉叛军联络,其实棋行险招早已撒网诱鱼……”
“鱼,尚自挣扎。”明书复又望向鹊尾,“如今两军隔浓湖相持已久,眼下需一奇计。”
桐拂将那鹊尾、浓湖一带看了几圈,指着沙盘上一处水面问道:“此处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