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愣,“这些,竟是真的?”
宫中自然是一直有传言,太祖与太子的关系非同寻常。时时逾越君臣之礼,都说是太祖过于偏爱长子……但眼前这一幕,委实逾越得……
就好比……桐柔想到爹爹和姐姐,爹爹也时常这般拎着趁手不趁手的东西,在院子里撵着姐姐敲打……
“就算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究竟如何,仍是看不分明。粉饰一场,如吹打唱戏一出,这难道不是很有意思?”
桐柔晓得他必是因方才所见,心情激荡,乱了方寸。见他额间晶莹,竟敷了薄汗,不由伸袖去拭,“且不论真假,桐柔却见舐犊之情。有些,怕是遮掩不去,粉饰不来的……”
朱允闻言一愣,舐犊之情四字,直撞入心中,如清霖骤落,将心中烦乱一扫而去。
他见她垫着脚,如宽慰孩童般,直接用衫袖替自己拭汗,口中仍兀自念叨,“爹爹从小就不舍得打我,可不知为何,有时看着爹爹撵着姐姐满屋子跑要揍她,我竟心生羡慕……大约那才是爱之切情至深……”
桐柔察觉他的静默,只觉得身子一紧,竟是被他揽在怀中。他的下颌抵在她的肩头,默然不语。
他平素不甚喜用香,除了常服之上例行熏染的龙涎香,尽是廷圭烟墨里淡淡的丁香、紫草,苏木、白檀之味。
一旁铜壶滴漏里,天池的水面晃了晃。桐拂已经没功夫在意自己眼下怎么会蹲在这里,眼前这两个人……怎么……她眼睛也不晓得该往哪里放,闷头长吁短叹。
刚才父子追打的一出戏,正看在兴头上,一眨眼就没了。转眼就看见了小柔……还有……
余光里看着朱允腰间那块玉牌,她就有些伤神。之前是那个水珀,好不容易不会被它召唤来召唤去的,怎么又出了这么一样东西。自己被拘到此处,肯定和这玉牌脱不开关系。
话说若是把这两样都偷来,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惨了……
寻思间,桐柔猛地挣脱,逃一般地离开,身影仓皇,很快消失在殿外。
桐拂又长吁短叹了一会儿,却被朱允接下来的举动,吓得愣在当场。
朱允原先瞧着小柔离去的方向,但很快,他竟转过身来,直直瞪着自己所站之处。眉间紧蹙,杀意腾腾。
桐拂本是靠在那铜壶滴漏边上,眼下僵着,动都不敢动。她忽然心生悔意,上回他们瞧不见自己,这回可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