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收拾停当,皇后披了薄衫自那琉璃帘子后头出来,经过桐柔身边,仿佛压根没瞧见,径直走到案前坐了。
“女君子,”皇后忽然开口,“之前宣了文华殿的女史过来,人呢?”
一旁陈女官恭声道:“回皇后,桐女史已在殿中。”
马恩慧这才抬眼望向桐柔,“哟,瞧我这记性,之前是见着的,怎么就睡过去了。”
陈女官又道:“午时,合阳,当小寐以养阳。皇后入睡速而沉,乃是好事。”
“女君子说的,自然是有理的。”马恩慧颔首,目光却仍在桐拂身上,“你就是桐女史?”
桐柔到了跟前,行了礼,也不知该说什么,拘谨地杵着。
“桐女史平素在文华殿当值,很是辛苦。”皇后道。
桐柔忙欠身,“并无辛苦。”
宫女奉茶,天青色茶盏,掐着银丝通透无暇。皇后将那盏取在手中,却未喝一口。
“记得太祖时候,初时因宫掖不谙文理多,故命江南选择,不独取其美,亦重其慧黠堪给事左右……”
陈女官听出话里的停顿,紧跟着道:“洪武五年,选苏杭二府女子,愿入宫者四十四人,皆授内职,免其家徭役。其中三十人年未二十,赐白金遣还任其适人。
洪武十四年,谕苏松嘉湖及浙江江西有司,民间女子年十三以上十九以下,妇人年三十以上四十以下,无夫者,愿入宫备使者送赴京师。女子以备后宫,妇人则充六尚。”
马恩慧微微颔首,“是了,这向来,女官是不备后宫之选的,倒没记岔了。”
茶盏轻叩,“桐女史,在宫中住的,可习惯?”皇后的声音里犹存着初醒的慵懒。
“下官不应独居一院,请回女史院斋房。”桐柔的目光,垂在脚前芙蓉缠枝的锦毯之上。
“哦?桐女史不喜独住?”
桐柔微微伏了伏身子,“不合规制,不敢逾越。”
“院子,是陛下的意思。我若命你回去,岂不是违了圣意?且又落了个斤斤计较的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