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桐拂失声出口。
秣十七不知何时换了甲衣,此刻身背长剑,手挽弓弩,正义无反顾地向着河堤而去。
桐拂再坐不住,死死抓着一旁的树枝,“十七!你疯了么!快回来!”她站在山崖边用尽全力地喊着。
那声音仿佛雨滴落入河面,倏而寂灭。
眼看着孙定远中箭,却仿佛混不知道,仍苦苦支撑……
眼看着秣十七冲上河堤,将身下的马交给燕王,自己却跑去孙定远的身旁,与他并肩而战……
飞火流矢的浓烟,渐渐漫上河堤,桐拂却看见孙定远最终不支,轰然倒下。而秣十七俯身将他抱住的瞬间,身后的南军冲她举起了长刀……
他们的身影迅速被浓烟笼罩,桐拂再看不见什么,但方才那一幕,足已令她痛彻肺腑心神俱裂。
与二人虽不过月余的朝夕相处,但孙定远和秣十七皆是刀子嘴豆腐心的性子,嘴上凶巴巴其实对自己十分照顾……
马场衣食粗陋,他们却护得她吃饱睡好。纵然平素没少让她干活念书教骑马,无非也是不令她一人落单冷清,以免被人欺负……
山里猎来的野味,总不会少了她的一份。知道她从南方来,他们特意将肉食烹熟,挑了嫩的送来……
喝的水也都是他们特意多走些路,取了上游的水给她用,以防吃坏了肚子……
秣十七本有自己的营帐,却每夜睡在桐拂这里。嘴巴上说她是奸细,得好好盯着,其实根本就是在陪着她……而孙定远也搬到相邻的帐子,若有动静,随时可以过来察看……
思及此处,桐拂双腿失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臂上的伤处早已崩开,血顺着手臂蜿蜒而下,落于砂砾石隙之间......
风起得十分忽然,仿佛平地而生,且很快携着砂土一阵猛过一阵。
这样的风沙,对于燕军来说并算不得什么。常年与蒙古人打仗,风沙里来来回回不知多少趟。
但对南军来说,简直就是噩梦一场。
风大也就罢了,这风里的沙砾,仿佛千万细密的针,吹打在面上生痛,根本睁不开眼来。
火器营的一窝蜂再无法点燃,阵型顿时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