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时显果然安静了下来,谢晓桐认真记完一段笔记,斜斜瞟过去一眼。只见他支肘于桌面,撑着半边脸,大庭广众的,就那样大喇喇地盯着她瞧。
谢晓桐顿时吸了口冷气,她缩起脖子,悄悄环视四周,明知前排同学都在上课,还是止不住的脸颊发热。
她从书袋里抽出一本空白笔记本,唰唰唰地写着:我觉得这是一种骚扰,让我很不自在,褚师兄,希望不要再这样了。
她抿紧嘴,犹豫了片刻,坚定地推了过去。
过一会,他推了笔记本过来,上面是个颜文字。
眼下常见的颜文字非常简单,类似冒号加一个右括号,就能代表笑脸。
他画的不一样,格外有趣些。一个括号代表圆圆的脸蛋,两个大写的t代表欲哭无泪的眼睛,中间一个三角形,代表委屈巴巴的嘴巴。
谢晓桐忍俊不禁,连忙掩住嘴。偷瞄了他一下,褚时显眼里满是兴味的笑意。她警告地咳了一声,板正了脸,将笔记本合上,放进书袋里,再不理他。
褚时显拿出自己的活页册子,打算继续进行干扰,放在桌面的手机恰时震动起来,他收敛笑容,听了两句,只悄声说了一个字:“好。”
下课后,褚时显递过去一个巴掌大的盒子:“特产。”
谢晓桐问:“现在能拆吗?”如果太贵重,她可以当即退还。
“拆吧。”他大度地说。像是笃定她会喜欢。
那是个亚克力透明盒子,数数里面,一共八只毛猴,前面三只敲锣打鼓,作开道的模样,中间一只穿红挂绿,骑着小马驹,后面四只颤巍巍地抬着一顶花轿。
这是毛猴娶亲呢。
谢晓桐笑出声。“这八只猴子怎么做的?好有趣。”
“九只,花轿里面还有个母的。看。”褚时显将盖子打开来,拿笔尖掀开花轿前面的红绸帘子。“这都是拿知了的壳做的,蝉蜕。”
“你赶紧把帘子放下来,新娘子会害羞的。”
她说得煞有其事的,褚时显莞尔,瞧她喜欢,心里也乐,胸臆里憋着的那些窝囊气在这一刻尽数消散了。
他说:“还有很多有意思的,舞龙卖糖葫芦的,打麻将啃西瓜的,大户人家摆流水席的……”他没说,当时一眼看上娶媳妇儿的。
“谢谢。”谢晓桐将盖子仔细盖上,笑颜不改,“我请你吃饭。哪间食堂你挑。”
他们走出教学楼,楼前左侧的空地上搭了个简易车棚,棚里放着一排新单车,油着鲜黄的漆色,尽头是三五辆同色的双人单车。墙上不知从何处拉了条电线来,拖上一台食堂常见的刷卡机,旁边有个上锁的投币箱,方便学生自助使用。
褚时显投了一张十元散钞,问谢晓桐:“你试过双人单车没有?”
谢晓桐垂下眼,径直往前走,嘴里回答:“试过了。”只是经历并不愉快。
不需要问她和谁一起,已有丝失落于心中泛起,又一掠而过,褚时显笑说:“还是各选一辆吧,我很久没骑过,怕摔着你。”
谢晓桐率先推了辆出来,笑嘻嘻地:“你不怕的话,我载你吧。”
褚时显说:“我不怕你摔着我,我怕你根本载不动。”
到了二食堂门口放下车,谢晓桐跟在褚时显身后,接了个电话。打好饭找了位置并排坐下来,她说:“兰兰姐刚才告诉我,你心情很不好,让我多跟你聊聊。去燕京事情不顺利吗?”
“确实不顺利,心情不好倒不至于。”褚时显略做思考,说,“我之所以向外界表现出意志很消沉,情绪很低落的样子,因为目前的我必须是这个状态。”
他在办公室枯坐了几天,坐得眼都直了。冯兰兰再不进去,他该想办法喊人进来劝他了。
谢晓桐呆呆的:“我怎么听不懂呢?”
褚时显故作神秘地凑近了,压低声音说:“你让我进去你的心,我仔细分析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