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时显点头。连范森林一个学生都知道,事情崩坏之前,总有征兆。前世泰元破产,父亲被杀,苗头极有可能出现在今年。
发现问题,分析问题,再去管理问题,解决问题。褚时显的心中,忽有一个念头挣脱出杂乱的思绪,分外清晰明亮。
归根结底,所有的问题,只为钱。
他不需要揣测汪大庆和谁联手,下一步有什么举动,他不应该这样被动地等待对手出拳,再思索如何还击。
他只要动摇父亲对汪大庆的信任。
只要泰元行事谨慎,不去为汪大庆的一切行为背书。那时,汪大庆的真正目的,才会于情急之下暴露。
“小叔,这份东西我先拿回去。”
褚时显回家时,他妈忙碌了一天,已经休息。赵志扬在自己房间,听见车库门开启的声音,拉开窗帘,只看见夜幕笼罩中,雷克萨斯的尾灯。他本打算出去和小表弟打个招呼,听见走廊里,主卧房关门的声音,以及褚成拖鞋的声响,赵志扬放开门把手,坐了回去。
夜深人静,已经入睡的姨夫重新起床,想来两父子是有要事商量。他此时不方便去打扰,甚至他觉得,继续住在褚家已经是一种打扰。
这个念头方一兴起,立刻被赵志扬强行摁下。
若是以往的他,因为客居的不方便,以及心理上的不自在,他已经开始考虑搬出去,但现在,他决定在褚家没有做出暗示之前,暂时先住着。
一是他正在尝试,处理问题从道理出发,而不是像以往那样,听从习惯;二是,他还想更深入地了解一下褚家人;三来,他了解褚家人的同时,他也要给予时间,让褚家人了解他。
除非他不想在泰元呆下去,除非,他将来不打算借褚家的势,沾褚家的光。
二楼的小书房里,褚成放下卷宗里的资料,凝视自己儿子。
“怎么会想起来查这些?”
褚时显答说:“两点。第一,十一在家吃饭时,小叔提过一嘴,汪大庆有可能出来单干,爸你当时否了。”
褚成点头:“我记得。”
“第二,我和汪海涛吃饭,同席有个银行的客户经理。他们有意向搞民间融资。”
褚成瞳孔微缩。“两件事你怎么联想到一处的?”
褚时显答:“爸,你信得过老交情,义兄弟,我没有经历过你的人生,对你们的感情没法感同身受,所以我信不过。有个人需要大笔资金,却没有告知最重要的合作伙伴,这笔资金的来历,用处,去向。冲这一点,必须提起一万个小心。”
褚时显在父亲脸上没发现一丝情绪的波动,心中暗赞。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想来前世汪浩走投无路下,找上泰元,褚成应当也是如此。最终死于汪浩的疯狂,只能说时也命也。
逆,不馁,危,不惊。他尚需学习。
褚成望住儿子,良久没说话。随着时间的流逝,书房里气氛渐凝重。他忽地笑出声来,将卷宗放到书桌一边,问儿子:“你不是一直讨厌房地产这行当?自己跑去搞那什么it公司,我还以为你打算白手起家,泰元就不要了。”
褚时显明知他爹在逗他,但还是正经答:“泰元是你的,将来也是我的,我可以不要,但不允许别人抢。”
褚成静默片刻,正色说:“看来这件事你态度很审慎。”
褚时显注视父亲,想到前世在殡仪馆,父亲盖棺前的那刻,心头闷痛难忍,轻声地说:“关乎你,关乎妈妈和这个家。是。”
褚成说:“我知道了。”
他对此事如何处理不置一词,只问:“该放我去睡觉了吧?明早还要为泰元奔忙。泰元你可以不要,我还想留给孙子,说不准我孙子要。”
了解他行事作风的褚时显,暗舒一口气,心中大定,笑容满面站起身,又问:“爸,志扬表哥你打算怎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