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知道这话是宽徐玮的心,可要说进过派出所,在座大多数人今天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范森林这不是漫天胡扯吗?
范森林见没人应他,哼哼两声,说:“老褚就进过。”
褚时显万分无奈,“你今天是爱上我了?”
众人还盯着他不放,褚时显只好进一步解释:“打架,差点把人开瓢。”
范森林比一个大拇指,说:“豪气!比我强,我特么被抓嫖进去的。”
这可是爆炸式新闻,所有人的焦点刷刷地转移到他身上。
徐玮那人看似安静,实际脑子特别轴,他能为一堂家教课工时没算清,在人家家长单位门口连等两个下午。范森林深知这一点,怕他为今天这点破事钻牛角尖,所以不惜把自己的秘密端出来,比惨比贱比堕落。
在座的人全是学生,生存范围是家庭和学校,生存环境大多安宁祥和。社会,只是从家长和新闻那里听来的有些复杂,有些神秘的地方。他们对社会的多元性,阶层的多样性,人性的多面性了解不深。
范森林之前最多被人评价一个风流或者花心,这个无人知晓的秘密一旦掀出来,收获的极大可能是在座人的鄙夷。
为了同学能抹去羞耻感,获得心灵的平静,他算是很拼了。
褚时显心中徒生几许钦佩,静静地看向范森林。
“去年放寒假,我说回家,其实没有,不爱回我那个家。”范森林话语一顿,没详尽描述自家丑事。他大概也怕自己后悔说出了这番话,一人开启自嗨模式,一轮嘴的说下去,不留一分余地。“我在女友家借住了两天,吵了架没地方去,晃着晃着进了一间发廊,对了,在江阳区,看新闻你们知道是哪一片。我是真想去洗头剪发好好过年来着,哪知被哄着,疯魔了一样上了二楼。那二楼就是个夹层,上去直不起腰,姑娘还挺好,没急着逼我拿钱做什么。我正跟她谈心,打算大略了解下她的经历,再深入探讨人生的,就这样,人进去了。”
“我不信你什么坏事都没干。”
“老范别蒙我,你什么时候改名叫柳下惠了?”
江敏顾惜身份,抿嘴不说话,冯兰兰在男生一片嘲讽声中,也只是笑着。
范森林不理这些人的鼓噪。“真的,老徐,人呢,谁没个憋屈时候?考上江大能代表什么?代表此后就一帆风顺,鱼跃龙门了?那不开玩笑嘛。我猜你全村人不这样想,怕是都把你吹成才子状元文曲星下凡了吧?”
范森林随即自得地笑,“看你表情就知道,我猜中了。照我说,别人捧着,那是人家心善嘴甜,不能当真。端着久了,就下不来台了。活着嘛,就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这还只是冤枉进一回局子,将来出社会了,帮人背黑锅呢?被老婆戴绿帽呢?干着狗一样的活,拿着只够喂猫的工资,还嫌弃你不够狼性,三十五岁踢你滚蛋呢?不如意的事太多了,不是你努力努力就能如意的。”
“喂喂喂,”高翊慌忙拦住他,“我们一群还没出新手村的,别故意恐吓我们。老范醒醒神,不需要你传播负能量,有时间来点带劲的,不如聊聊你那回的艳遇?”
褚时显一边听他们纠缠范森林,非得让他讲述进局子怎么脱身的后续故事,一边列出一排大一上学期的书单,发给谢晓桐。
跟着又发一条短信:“谢同学,以上就是大一课程,若有遗漏,等我想到再发给你。另外有件事,上次在食堂你见过的那位学姐,我的同学冯兰兰,她为人十分热心,听说你想转专业,她表示课本她有留存。明天白天她或许会去化学院找你,同时她对汉服很感兴趣,可能会向你请教相关的知识。”
这是他发给谢晓桐最长的一条短信,回看一遍,十分满意。
他对范森林剖析江敏心理的那番描述记忆颇深,迎新那日老范说“你看她老是冒出来刷刷存在感,又毫不恋战,说走就走。这就是战术了。既不影响名声,又不惹人讨厌,还能多发展几个备胎,时间久了,忘都忘不了,各个对她牵肠挂肚”。
褚时显将此话精简提炼,第一猛刷存在感,第二不恋战。
保持高姿态,不影响对方生活,这是战略,是宏观的,是能给人看的。至于战术,他还要慢慢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