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臣:“我和李导说过了,剧本敲定下来,其他内部团队的事,我没空参与。”
“不是的,主要还是……别的事……”曲龙犹豫片刻,一脸便秘的表情,半天没再继续说,急慌慌地瞟向副驾驶的花朵,露出显而易见的求助眼神。
劲臣:“还有什么会,通告都推了,戏最大,先把作品搞定,找演员我不管,试镜时再跟我说吧。”
花朵瞪了曲龙一眼,干巴巴笑道:“顾哥,不是外联的事,参总那边,会议要安排一下。”
桃花眼儿缓缓睁开,看见花朵侧着脸,眼神儿飘飘忽忽。
花朵一点也不想提这个话题,小声咕哝:“就是上次你见过的,医美团队,要过来了。”
劲臣:“……”
花朵:“顾哥,其实,保养一下没什么的,现在打个针也是很正常的美容方案,不算整容的啊,也不影响拍电影。”
“我知道。”劲臣别开视线,看向窗外风景,手不自觉抬起,碰了下眼角,“我……看上去,显老么?我是说,和容修站在一起呢?”
“不啊,一点不老!”花朵说,“你俩看上去才二十七八岁,容哥身高腿长的,比你壮实,所以你看着要更小一点呢!”
劲臣唇角微动:“是么?都说儿随娘,我妈和容妈妈年纪仿佛,我妈就显老。”
花朵皱眉:“那不一样啊,伯母因为要照顾老人,心情不够开朗……”
“容修妈妈也要照顾事业,还要操心容哥。”劲臣沉默片刻,扯了扯嘴角,“也好,我之前和茶茶的医美团队沟通过,也挺靠谱的——容修的那套澳洲护肤品,就是那边提供的。”
提到容修,曲龙眼光一闪,思考了下:“容哥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吧?这事儿,用不用问一问他?如果开完会,要动脸,可不是小事。”
花朵也寻思着:“就算不微调,只打一针,最好也说一下,容哥有点……”
说到这,花朵悄悄侧头用余光看了一眼劲臣,“我是说,就是占有欲很强啊,他那么在乎你,别人碰一根毫毛都不行,碰了你的脸,如果不告诉他……”
劲臣眨了眨眼,半真半假笑问:“如果我突然变年轻、漂亮了,给他一个惊喜,他不会开心么?”
花朵吓一跳:“顾哥,您别开玩笑了,你知道的,容哥不是那种人,前阵子你瘦了,他都有点不高兴的,这只有惊,没有喜啊!再说了,他很直男的啊,给你拍的照片都是小短腿儿,角度还丑到……咳,我是说,在他眼里你怎么都好看。我想啊,如果你哪天打个针,我估计,他可能什么都察觉不出来呢?”
劲臣勾唇,没再言语。
目光又落在窗外,他望向红绿灯。
不,容修能看出来,也许以前的容修看不出来,但顾劲臣敢保证,今天的先生一定能看得出来,哪怕他有一根眼睫毛和昨天不同。
“我知道了,联系参总,过两天我过去开会……嗯,先跟容修说一下。”劲臣酝酿了一会,深吸一口气,“所以,这件事情,你们帮我透露给容修?”
曲龙和花朵:“??”
啥?所以?我们透露?这是什么因果关系?
一经纪一助理全傻眼,我的天,这是天大危险的任务。
动什么,别动顾劲臣。
要动顾劲臣的脸,这能行吗,容修连水光针也不知道是什么吧?
曲龙咽了下唾沫,颤巍巍瞟了一眼身边的花朵,花朵直勾勾地瞅着挡风窗,两个人看上去都不怎么好。
简直和接到扫雷、点燃导火线、炸碉堡的任务没差。
劲臣浅笑:“透露一下就行,看他什么反应,是愣住,不悦,还是思考,回头告诉我,然后我再跟他说,怎么说,也得讲个方法。”
花朵听得后背都凉了,惶恐点头,“知道了。”
曲龙握着方向盘,手都出汗了,我的小祖宗哎,你这是命令我上赶着去拔老虎须子啊!
劲臣看了眼时间,快中午了,容修这会儿到家了么?
早晨走时,他跟容修说,下午没有通告,会早点回家。容修就说,正好下午要和他聊歌词。
脑中浮现当时容修说这话时,望过来的眼神……
深邃。迷人。
“聊歌词”啊,就像导演说,要单独给演员讲戏?
……终于能在一起了,一直到晚上?
后海甄家大院,小刘参谋站在正房门口,外面大门里三层外三层守着。
老爷子倚在榻上,一头银发疏得一丝不苟,看着慵懒,目光却锐利狠劲,那是战场喋血的威风。
容修坐在他对面,爷孙俩相对饮茶。
“你从小有主意,没少挨你父亲打,这件事先别告诉他。前几天,我和你妈聊了很久。”
甄老爷子神色悠然,却将手中太极球搓得哗哗响,明显心里不如表面平静。
“我这大丫头,也是个有心眼儿的,上次你求的那个签,还在我那乌木盒子里放着。前两天,我又拿出来看了看——当初她跑来跟我说什么,别人家的姑娘和你不合适,就是这个意思吧?”
“您别埋怨我妈,”容修低着头,“为了我,她也很难做。”
“你也知道?”老爷子坐直身子,身板硬朗,仍有当年虎将之风,“你知道她背着你,哭了多少回?”
容修抬眼:“她哭了?有人背后说什么了?”
甄老爷子像是冷笑,太极球往盒里一放:“谁敢?她不是怕人指点,是怕你以后苦。”
“和劲臣在一块儿,不会苦。”容修顺势往前倾身,抓住老爷子的手指,“姥爷,我们不觉得苦,外边人怎么想,跟我们没有关系,怎么样都不会苦。”
“苦不苦的,只有自己心里知道,自己看着办。”甄老爷子挣了下,手被容修抓得紧没抽回来,“你们三十岁了,不是小孩子,将来每一步都是自己迈出去的。”
“您为什么不阻止我?”容修问,“怎么不骂我?”
“阻止有用吗,你会听话吗,让你娶妻生子,你就去娶了?”
“不会。”容修直接否了,把话说得理所当然,“我会很抱歉,然后说服您。姥爷,我知道惹您生气,但我不觉得自己错了……”
“你抱歉?狗屁的抱歉,你自己一门儿心思认准的事,什么时候妥协过,认过错?当初离经叛道,钢琴扔一边,又摇又滚的,你听谁的了?犟驴一样。”
容修:“……”
驴。
好在自家兄弟不在身边,不然面子要往哪放。
容修好久没挨姥爷的骂了。
小时候惹姥爷生气时,甄老爷子没少这么骂他,骂时还带着盲目宠溺,惯孙子惯到了天上。
近些年,国泰民安,老爷子安享晚年,养精蓄锐,反倒养得好像是没了脾气,也被岁月抽光了力气。
“就这么告诉我了,没点儿心理准备。”甄老爷子抿了抿嘴,精明的眼睛隐隐闪过丝委屈,“还问我,怎么不骂你……我还想问你,你怎么不怕把我给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