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晋江文学城

容修 席未来 12125 字 8个月前

这算是破罐子破摔么,先生该有多失望。再没有比这更忤逆的了,顾劲臣从没对容修发过脾气。

他想逃,却不敢,只能红着眼,盯着容修,等待行刑般。

容修凝视着他的脸,眼底泛着红血丝,伏特加酒气上头,却依然克制,高大身形罩着他。

强大的压迫感,从先生身上散出,像随时会盛怒爆发。

过了好一会,劲臣双手攥紧,又松开,“对,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就在他等着先生发火的时候,容修手臂伸出,从圆桌上拿来了那条choker。

“咬着它。”容修的双眼里,情绪沉沉,他捏住劲臣的后颈,将皮质项圈递到他的唇边,“不管发生什么,别让它离开你的嘴,否则后果自负。”

任何一个有素质的sub,都不会对主人先生说出那种话,定然要挨罚的……

至少还有惩罚。

有惩罚就说明还有转圜的余地。

是该罚的。劲臣狼狈不堪,西装乱得不成样,他咬住项圈,颤巍巍闭上眼,等待着接下来的惩罚。

容修垂着眼睑,俯视着他,突然倾身钳制住他,以唇覆去,以齿去咬他唇间choker。

猛地,劲臣感到口中项圈被大力抢夺,很凶悍的力道,他甚至感觉到了杀气。

劲臣懵了一瞬,不知是出于本能应激反应,还是因为先生的命令,他心里着了慌,下意识闭上嘴,咬紧项圈左右躲开。

容修摁着他,脸撞在他颧骨,唇在他躲闪中囫囵扫过,连撞带啃的。劲臣挣扎着拼命躲了开,上手推,用头锤,躲着容修的钳制。

容修并没使多大力道去抢东西,劲臣却全力以赴。

像两只雄兽,撕咬,恶斗,争夺,鼻子撞在他下巴,酸得眼红,毫不体面。

直到容修不再抢夺,他仍警惕地咬着项圈,迎上那双发红的眼。

从容修的眼中,他看不出情绪。

容修撇开头,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顾劲臣,在你看来,这是初吻么?”

劲臣被撞得脑袋疼,就快碎了牙齿,仍没从死磕中醒过神。

“你就是过去。”

容修起身,随手带起他,大掌落在他背后,像在安抚。

“也是将来。都是你的,没有别人。”

再没有多余的解释。

客厅里灯光微醺,两人胸膛起伏,都喘。气氛平缓时,四周静下来,容修说完就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劲臣愣住很久,再没有听到容修开口。

然而,只那两句,就足够顾劲臣回忆一生——

也许待到晚年,回想起来,他会对身边英俊的老头会心一笑,笑说那时他们有多年轻。

劲臣想,即使对有洁癖的自己来说,那也不是“吻”,像刚才那样的怎么能算?

容修的吻,深情又矜持,野烈的,像过电,能勾住他的魂儿。

那么,楚放之前的表现算什么?

劲臣脑内一瞬间对楚放进行了行为和心理分析,眼下再回想起那些,劲臣不由得失笑。

不对,现在不应该去分析别人,气他也好,不甘心、优越感也罢,都不重要了;

也不该想笑的……

劲臣飘远的思绪,被周遭的低气压拉了回来,视线飘向身边面无表情那人。

容修久久没言语,给他足够的空间消化事实。

他翻身坐起来,慵懒斜倚在沙发上,把玩着那粒小骰子,叫人看不出情绪。

劲臣怔忡在他旁边,狼狈,羞窘,难拿,又茫然。他避无可避地承认,他相信容修。

他相信自己是他的唯一。只要容修说了,他就相信。他肯定是相信的。

可是,事已至此,问都问了,歇斯底里,头脑发热动了手,打不过还用头锤的,甚至质问,用词不得当,听来毫不绅士,不堪入耳,简直是对先生的亵渎……

劲臣头一次对爱人发火,而且是在主从情境中,不由得方寸大乱。他很清楚,当务之急,应当立即对先生道歉,可是一句认错、一个道歉,又显得太轻率……

他没有底气,也臊得慌。

衬衫凌乱地挂着,衣摆扣子崩开,雪白一片儿晾在外边。劲臣蜷在沙发上,发丝湿得贴在额头,他想坐起来,这才注意到自己有多不体面,连忙扯了扯衣服。

余光里,迎着容修的视线,劲臣忽地羞红了脸,更紧地蜷着,把自己团成一个白团子,喉咙里发出一声呜。

容修被灯光映照着,注视着劲臣,淡淡道:“平静了么?”

劲臣鼻腔里轻“嗯”一声,扭着身,蜷得紧,感到冷气凉,很想被触碰。他从未有过像这一刻这么强烈的需求,想要先生惩罚他,想象那双手怎样虐着他,想让他把好嗓子好好骂醒他。

“我知道错了。”劲臣哼唧着,最终却只含糊地说出这么一句。与劲臣语气毫不相符的,是他身体的不自禁,完全不受控制,向先生那边挪,光线笼着两丘肉,磨蹭在容修身侧。

这画面很有冲击力,容修目光一沉,喉结上下滚动,仿佛瞳孔也扩散。

事实上,原本心头的那点气恼,在劲臣终于说出“心事”那一瞬间就消了,莫名还有点愉悦。

容修盯着他的发旋儿,沉默地看了好一会,嗓音低沉:

“顾劲臣,你让这么一件小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关系,甚至影响到了出国的心情,作息和工作——”

话听一半,劲臣就浑身紧绷了,他侧着身,蜷缩着还在胡乱扯着衣服,想提上去遮羞,可手却一下被容修拿开,衣裤都不体面,露在外头,这叫他浑身都烧了起来。容修勾着人腰揽过来,忽轻忽重地掐,劲臣倒吸一口凉气。

窗外雨声未停,风也拉开阵仗,玻璃被雨敲得响,又有卷土重来的架势。

“我,我一时钻了牛角尖,鬼迷心窍,”劲臣嗓子哑透,带着隐隐的喘,“是鬼迷心窍,不清醒了,知道错了……”

“别怪牛,也少赖鬼神。”容修说。

劲臣被噎得脸红:“……”

套房里没有道具,容修也从不需要,他首先自省了情绪,知道自己确实不气了,更多的是无奈,才抬了手,大掌覆上那软肉,一手将皮质项圈递过去。

“自己叼着。”容修说。

睥睨的眼光,矜冷地落下来,劲臣简直受不住。

外面下着雨,他想得不行,心跳愈发地快,明知要迎接什么,却莫名感到安心,趴他怀里挪了挪,扭了个舒服的角度,张嘴咬住精致的choker。

先生肯动手,至少说明能哄好,容修多好哄啊

多好哄啊

好哄啊……

啊……

脑袋里不知死活地想着,还没想完,耳边就是一声“啪”,随即感到着火般地痛!

那根紧绷的弦随着这一声,空气都跟着凝固了几秒,劲臣忍了忍就哼出声,鼻子不听使唤,浑身烧了个遍。

啪——

呜呜。

仿佛宠着一只春天的小公猫,像视频里网红教的那样,手上有一下没一下,拍打尾巴上边那个位置,不紧不慢不轻不重的,怀里就真真儿就发出猫似的声儿,很快就会给出诚实的反馈。

没两下就让劲臣直接哭了出来,眼角全是泪花,忽闪忽闪地眨着桃花眼,求着他,认着错,说他知道错了。容修垂着眸子,笑意愈发浓,眼底这人哼唧着求,让人心生不忍,伸过去掐了把。掌心下,粉粉铺了大片,深的浅的,叠着的,像白肤上开了朵朵花儿。

“跟我耍这种小聪明?”容修手腕一压,用了点技巧,声大,却不至很疼,又是三下,“心里难受,不会说么,你让我怎样才好?看影帝表情,猜图游戏?嗯?”

劲臣喉咙里逸出呜声,可怜兮兮认着错,不会再这样那样了,囫囵说了一堆有的没的……

他心里很清楚,放在任何关系上来看,都属实是他不对。

如果想要让伴侣愉悦,他就必须要做到“诚实”,去臣服,去展现。当然,他不是不可以陷入短暂的困惑,但一定要尽快从迷雾中走出来——要相信对方,把一切交给容修就好。不要怕不够有担当,也不要怕给对方添麻烦,他毕竟是他的全世界呀。

dom要长久地经受“人性神化”的敬仰,维持一段特殊关系时,对他“精神力量”的要求,实际上要比普通人高得多——所以,一定不要让他觉得失去掌控权,也不要让他等待太久,更不要让他忍耐太多,他需要更明确的“被信任”,以及被依赖、被需要、被崇拜……

所以,为了让他拿捏这样的“分寸感”,伴侣的坦诚与及时的回馈、明确的诉求更加显得尤为关键。

最重要的是,一定一定不要让他“进退两难”,这会挑战属性本质,不仅是对主人的亵渎,也是对这段感情的辜负。

……好吧,那只手比任何拍子都要人命。

劲臣飘远的思绪被拉回来,他尽量极力地控制,含含糊糊地哭,还在听着先生的命令,囫囵帮他数着数:十二,呜,先生,我错了……

求您了,忍不住了。十三,真的知道错了,下次一定会对您说……十四不敢了……呜呜十五……

容修压了手腕,刁钻,宛转,这是一双弹奏乐器的手。没多久劲臣脑中懵了下,猛地一激灵,整个人变成粉色,忍不住抓咬他,哭喊着,局促地要爬起来,说让容修快躲开,弄脏衣服了……

容修不为所动,声音像一道迷人的蛊:“看着我。”

两人目光缠在一起,红着眼,扯出无形的红线,绕成牵扯几世也解不开的结。

认真遵循了两人定下的规矩,还有最后两下时,劲臣突然高高扬起了脖子,脖颈线条美得惊人。容修停手静等他平复。

劲臣仰着头,迷糊糊的,终于吐出一句:“mercy,mercy……”

容修目光柔和起来,手也温柔,“你说什么?”

“mercy,容修,mercy,知道错惹,忍不住了,呜快爆……炸了……”

劲臣无法克制眼里泛着水儿,迎着容修似笑非笑的视线,身上和脸一片片地红。

“哪儿,爆了?这里?”容修停手,绕到前边,“还是这儿,嗯?告诉我。”

劲臣红成煮熟的虾:“……”

“说话。”容修没放过他,“哪儿?”

劲臣呜声:“……”

没有dirtytalk,却让他羞得不行,感觉也愈发强烈。顾劲臣无法适应这样的自己,头顶的那道目光,像要把他看透明,他臊得无所适从,抽了抽鼻子,怎么也回答不出先生的问话。

过了好半天,劲臣也没憋出一句,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突然趴在他身上,忍不住呜呜地小声哭了出来。

已是而立之年,向来坚韧的影帝,红毯上的帝王,忍得了失落,耐得住寂寞,头一次崩溃地哭。看上去可太难受了,哭得可怜极了,打着嗝,抹着泪,前有刀枪,后有猛虎,支棱得不行,也狼狈得不行。

反倒是取悦了爱人。

容修眼底带着明显的笑意,看上去格外愉悦。他捏着劲臣的下颌,轻转过他的脸,以目光描绘他的唇。

鲜红的唇色,濕粉粉的,泪铺了满脸,像风暴中的花瓣,被大雨肆意侵.犯。有点残忍,叫人想欺负,容修想,但也真令他着迷。

“顾老师,又没记性了,今晚没有安全词。”容修嗓音不冷不热,“最后两下。”

说出这句时,劲臣又是一抖。如果是以前,容修一定会抱起他,搂在怀里,温柔安慰。

可是今晚没有。

劲臣内心哀嚎着,任何影帝包袱都消失不见。

多宝贵的安全词啊,那是先生给他的特权,他想,下次可以说会是什么时候呢?劲臣这样想着,却说不出话来,只是哀哀地点头,趴伏着,举枪陷入他的三角洲,肩可怜巴巴地抖,哽咽着小声求,说他憋不住了。

而最后两下,容修并没有立即给他。

“十九。”

容修的声线沉下来,嗓音却依然柔和,他缓缓道:

“顾劲臣,你以前学过医,你知不知道一种心理疾病,叫‘穷思竭虑’?”

听他这么问,劲臣怔了下,点头哽咽:“知道的。”

“我一直在想,从更理性的立场来看,对于你来说,我存在的意义,”容修微笑道,“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智商很高,我知道的。可是,一个人如果太聪明,想的事情就会很多,有的没的,甚至是虚无缥缈的事。这样一来,就会出现潜在的心理问题,也就是心理学上的穷思竭虑。”

容修的语气像一位温和的老师,循循善诱地说:

“医学上讲,穷思竭虑的人,其实是很辛苦的,也很危险,容易迷失在自己幻想中的世界,沉湎于不好的想法里,无法排解自己的消极情绪——这样的人,总是会一遍遍地寻找、反思自己的错误,深陷在错误里无法自拔,很难原谅自己,因此与抑郁症有着密切的联系。”

容修顿了顿,贴近他耳朵,似乎想让他听清楚,并记住:“所以,我希望,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如果影响了你的心情——喜怒忧思惊恐悲,不论什么情绪,你都能够及时与我倾诉,我要为你分担,成为你的倾听者,并起到督促、教导的作用。”

——我要为你分担。

他说的是“我要”,而不是“我想”。

容修的这些话,彻底让劲臣愣住,三十年来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些。

不单单因为楚放的事,这件事只是一个载体,本质上就是“性格缺陷”导致的心理问题,还有思维方式、价值观……

劲臣泪糊着眼,鼻子又酸,哽着嗓子应“嗯!”而只发出一声,就又落了泪。

容修颔首,却毫不怜悯,随即抬手。劲臣乖巧趴着,也不绷着了,任由先生罚。

“二十。”

最后一下,劲臣没叫没躲,哽咽着,没有急着起身,他知道容修还有话。

“所以,相反的,顾劲臣,我希望你更开朗——真正的开朗,就像十年前那样,微笑就是微笑,痛哭就是痛哭,我期待你能成为一个心理弹性很强大的男人。”

容修将他翻转过来,抱在怀里,在他耳边缓声道:

“心理弹性,也叫抗逆力,我以前在部队,这些都是要重点培养的。一个人面对不好的情绪,或困境的时候,就要有很强大的应对能力、精神恢复能力、调整情绪的能力,还要有使命感,有追求,有希望,有适应能力。最重要的是,你要永远保持乐观,不要让自己抑郁。”

劲臣先是点头,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他哽咽着,喃喃道:“我以前好像就有点儿,自我检测过,不敢去看医生……”

容修端详他泪痕,随手揩了一把,算是擦拭了,“过去就过去了,以后有我,记住了?”

容修平时很少说这么多的话,今晚给他的信息量不可谓不大。

劲臣心理活动也很大,但他最终只回答了一句——

“记得了,”劲臣乖巧地点着头,“会牢牢记住。”

容修没应声,专注地凝视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在这种上位者般的威压之下,顾劲臣今晚最终还是把郁积在心底的那些不堪,那些丑陋,真真实实地表露了出来。

先生真的非常厉害。

劲臣终于意识到,今晚整个情景,容修使用了人际关系中最剑走偏锋的沟通方式,就是利用了“情绪”。

——情绪对抗,是一种非常有效的沟通技巧。

容修真的生气了吗?未必。

他只是故意激起了对方的情绪,让人一哭二闹三上吊,获得他想要得到的信息。

劲臣想起,还有一个人特别喜欢使用“情绪”这种方式,就是乔布斯。这位老板常常用各种方法激起员工的情绪,愤怒、委屈或感动,哪怕对他歇斯底里,以获得他想要的真实信息和心里话。

桃花眼盛着一汪水,整张脸艳艳地红,劲臣猫儿似的趴着,目光湿黏黏的,忐忑地观察着容修的表情。

新鲜的果子挂在梢上,想被採摘,却被主人又轻又重捧在手里把玩。

而后,容修叫他:“臣臣。”

这个称呼,劲臣心一颤,怔怔望他。

“哭成这样,疼么,”容修搂着他,敛了笑容,有些严肃地问,“手重了么,让你疼了?”

劲臣恍神,嘴角一颤,突然抽泣起来,像个摔倒的小孩,没人搭理还好,就怕家长跑过来心疼抱抱。

就这么趴他怀里哭,再也说不出话。头拱着他,衬衫胡乱歪着,露着嫩白皮儿,衣服要掉不掉的,痛感开启某个开关,也不顾体不体面,胳膊挂着他扣得牢。

“疼。”劲臣可怜地哝了一声,“可是我喜欢您让我疼,容修,你疼疼我吧……”

这一声近乎让人耳鸣。

容修怔了怔,肾上腺素急速飙升,沉积的情绪贲薄而出。

迎着他视线,把玩了项圈一会,而后试探地,手绕到他的颈前,将他牢牢地扣住了。

仿佛只要扣上了金属扣,便能标记了,占据了,将影帝先生牢牢锁在身边了。

大篷车那天早晨,容修曾戴过这个choker,当时他就有这个打算——将来不论用什么,都会尽量先在自己身上尝试过,才会用到爱人身上。

劲臣扬着下巴,光晕勾勒他喉结的线条,像引颈的天鹅。

项圈松了些,皮质柔软不伤肤,坠到琐骨处。容修手指覆上他脖颈脉搏,劲臣脸红得沁着水儿,整个人都红艳艳。

像有电流窜过,四目相对中,劲臣身体失重一轻,天地也随之倾倒。

容修将他打横抱起。

慌乱间劲臣环住他脖子,紧攥他衣领,脸埋在他胸膛,经过了廊厅……

两人落于主卧大床。

真丝床单下陷,借着一星壁灯,泛着波纹的光,粼粼的,将两人盛于其中。

“我有自我认知能力。”黑暗里劲臣说,“我知道,世界上很多人,自以为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可事实上,那些不过是别人期望他们拥有的东西——”

他说:“可是我不一样,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容修,从遇见你的那天开始,我就知道了。”

在劲臣红着的眼里,容修看到自己也红了眼,“是么,很遗憾我知道得比你晚一些。”

壁灯暖,眼前黑蒙蒙的,头脑中却白亮亮一片,劲臣扬着颈,容修手指穿过他发丝,安抚他,迷惑他,吮上他颈子,掐着那把细腰,印一圈细密痕迹。

劲臣鼻腔里逸出声,手攀在他肩头,不偏不倚地,指甲死抓在他蝴蝶骨那三道抓痕上。

就像十年前那样。

容修侧头瞟了一眼,凑在他耳廓低低道:“没点儿长进,还没开始又抓我,疼你的时候想怎样?”

这嗓音钻入耳朵,劲臣头晕目眩,手滑落下来,抖着指尖,笨拙地解容修的衣扣,又慌乱地解自己的。

身体里那只猛兽出了笼,野烈带着钩子,容修有多温柔,手上就有多贪婪。

一沟凹陷的琐骨窝,盛着容修落下的两滴汗。

衣衫被掀落了去,没了遮挡的东西,羞涩得像个初经事的少年,两手无处安置,摊开,蜷着,劲臣慌了片刻,最终手落在被子上,胡乱地揪住被角。

劲臣攥着手指,指尖泛着白,“我,我这次,准备好了……”

容修笑眼迷蒙,“准备什么?”

劲臣呢哝地小声:“我,自己……给你,很干净……”

许是过于臊人,劲臣断断续续说着,“上次我醉酒,没准备,不好的……”说完就难堪地别开视线,眼角通红地干脆上手,用腕子遮住了眼。

轰地,敏锐的耳朵仿佛听见烟火声,纽扣掉落声,心率脉搏声。

容修呼吸紊乱了两秒,想起每次事前,劲臣都会消失一段时间,似要准备很久。那晚推开他,原来是这样么?

莫名被取悦了。

容修挑着他下巴,留恋他嘴唇,那么软,一时分不清是他软糯的情谊,还是怀里揉不开的骨肉。

劲臣缺氧了,额头脸面都是通红的,像回到了十年前,怯怯地等容修抱他,直到彻彻底底将他完全拥有,那一刻即使如今他是影帝,身体也不会说谎,轻了重了就连哭带颤。

外面风雨不歇,忽急忽慢,室内云朝雨暮,劲臣软成一捧水,任容修掬起品尝。

荒唐时遭不住,拱在被子上没边儿地求。容修手上劲儿很轻的,那儿却是没轻没重的,等劲臣还想着爬走,又把人捞回来,项圈重又荡出响声儿。

像白釉瓷盘里颤着梨花,狂风骤雨中乱了调子,哭不像哭,求不像求,软糯地勾着人,骚得容修没尽头似地……

……

直到更深露重,就只剩下劲臣的喃泣了,撒着娇,求可怜,迷离晕厥复又醒,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朦胧中注视那张脸,劲臣蓦地眼睛发热,哑着嗓子对他说:“我们以后不要再生对方气了,好不好。”

容修低声笑了下,缓慢跟他叠得严丝合缝,像金属钉镶在钻石上,牢固得密不可分。

他说:“过去的事,今天翻篇了,明天还要忙着爱你。”

容修盯着他说出这话,惑得他再也招架不住。

于是便有飞虹,便有霓彩,便有焰火漫天。眼前色彩斑斓,两次还是三次了,劲臣耳鸣般,脖颈扬起完美的弧,眼前似有云雾缭绕,随后一道白光闪过……

那光线很强,于暗处涌出,滴滴答答,染了容修满身。

容修笑着揉他额头,唇轻轻贴在他眼角,打扫战场般,细细密密地。像他创作的那支探戈曲,尾声时太温柔,摇曳又委婉,犹如疯狂后的倾诉,给热情仲夏夜蒙上一层洁白的面纱。

窗外雨声阵阵,砰砰敲着窗,墙上映着朦胧两道影,整夜都没分开过。

等抱着人出了浴室,挨了枕头,就快天亮了,将水似的劲臣搂怀里,容修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