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晋江文学城

容修 席未来 5323 字 8个月前

不知几时回的卧室,容修想,昨夜一直没听到脚步声,劲臣可能睡在了客厅。

用这种方法让人心疼,博取同情和原谅,顾劲臣是否太小瞧他了?

于是整个上午调琴,没有和劲臣多说一句,这男人只在昨夜情绪失控,第二天又恢复成矜贵孤高的少校先生。

房内有外人,两人都没有表现出异样。弦槌摆得不可开交,客厅一团嘈乱,劲臣仿佛没听见,除了递毛巾之外,他再没凑过来。

容修把钢琴敲得当当响,劲臣一直坐在沙发上读剧本。他读得越是专注,容修调律声音越大,敲琴键速度越快。没有人插科打诨,楚放时而说句暖场笑话,倒是被容修怼得够呛。

调完钢琴,已近中午。

楚放一个人下楼去吃早午饭。劲臣送走了调律师,关了房门回来。容修不在钢琴前,也不在书房里。

劲臣放轻脚步,进到书房,桌上的甜汤点心还摆在原位。他低头看着汤碗,喝得一滴不剩,绷得紧紧的嘴唇抖了下,眼眶忽然就红了。

记得昨夜,容修用眼光冷冷地注视着他,他蜷伏在他的脚下,低声哀求先生的谅解,他依然沉默不语,那时,他只觉得世界坍塌,看不到光亮。

可早晨看空调温度,劲臣分明看见,整个总统套都调高了三度。

容修还是容修,是这个世界留给他的最后温柔。

然而,温柔的那人此时面无表情,脸色冷冷地掰算着时间。

距离与乔希约定的录音时间,只剩下二十分钟,整支乐队都在录音棚里等,容修不想成为迟到的人。

今天要将《家园2》伴奏全部录完,还要录人声小样,歌词还没完成,好在demo只录一段就好。不知要工作到几点,可能要到深夜了。

顾劲臣当然也有工作,要开会,选角,帮助后辈,给司彬讲剧本,和他对戏……

两人间气氛并没缓和,却也不至于冷战,容修想,一会出去应该对他说些什么,这一上午两人也没有沟通。

不如就让事情翻篇吧,容修反省过,他知道,这是自己的问题。

他没有权力阻止影帝远离任何一个合作伙伴。有一就会有二,上头下达命令,下头紧抓实干,过度执行,那样只会让顾劲臣从此束手束脚,在事业道路上越走越窄。

在容修的立场,认识顾劲臣时,对方就是国际影帝了。

所以容修说过,事业不干涉。

他要做他的锦上添花、心中日月,而不是鞋底的烂泥、套牢四肢的腐烂枷锁,他要为他添光加彩,一生不掩他熠熠光辉。

而且,兄弟们有句话说得对,容修自认,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能做到远离所有对自己有好感的人,将来也难免会有合作。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反而要求他人自律,这毫无道理,简直是无理取闹。

但是,其他的事情,该说清楚的,还是得说清楚。

深夜不归家,睡在外面,联络不上,有危险不说,让人有机可乘,实在是太让人恼火。

不可原谅。

到最后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不可原谅”,也不知自己在生谁的气,明知道,顾劲臣不可能真做出故意留宿他人房间的事情。可舌尖是还酸的,心尖也发酸,这种滋味糟透了,脑中有把大火,烧得人不清醒。当时他站在司彬房门口,差点进去挥拳揍人。

幸而他克制住了,但他克制不住虐着他。

这是容修第一次强制,那种感觉难以言喻,不怪容修扛不住转身就走。劲臣小脸是花的,嘴角浊痕斑斑,下巴被他手指掐出红印子,衬衫扣子崩开,像被强|奸了一样。容修眼底血红,他觉得,哪怕自己再多逗留一秒,都不知道会对蜷局脚下的影帝做出什么事。

然后他就想起,那夜劲臣推开了他。

连搡带踢的,嘴上还喊着不让上。

仔细想来,或许也有原因。以前在家里,两人想那事儿了,都会提前给对方暗示,眉来眼去也好,黏着腻着也好。几乎全是劲臣主动的,即使容修在忙创作,劲臣也会穿着他的睡衣,纽扣不好好系,袒胸露肩的,去琴室站在他身边看他弹琴。

果然是工作太累了么,不仅影响到了生活和谐,还影响到了人的判断力。

昨晚正在气头上,听花朵说什么“网红们来了”?

这么胡思乱想着,容修就听见,主卧门传来响动。

容修站在床边,正在换衣服,赤条条的,转头就看见劲臣怔在门口。

容修:“……”

劲臣:“……”

在此之前,劲臣将餐具送到小酒吧洗好,以为容修在衣帽间更衣,就打算去主卧,拿他放在枕边的kindle。

原本想今早等容修消了气,无论如何也要对他解释、认错、得到对方的谅解,却没想到有人来送钢琴,而且楚放也来这么早。

看着容修为钢琴调音,楚放凑上去帮听。有那么一瞬间,劲臣突然很希望楚放可以和他一起拍电影,希望能和楚放演对手戏。

他多希望,在自己的领域里,能与对手决斗,公平地、正面地、堂堂正正地,在容修的面前,与他一决高下。

但决出胜负又如何,劲臣不清楚。每每思及此,就会自然想起容修的初吻,头脑聪慧的人往往会自伤,那些幻想的画面挥之不去,条理清晰,逻辑合理。想到爱人心底最深的角落,可能还有属于另一个人的回忆,劲臣就会痛不欲生。那种自虐般的痛感,没有人能共情,没有人能阻止,哪怕是容修也不行。

想要他。全部。想独占。但容修不属于他自己,十年前他就知道。

劲臣揉了揉心口,推开主卧门,往前走了两步,便怔在卧室中央。

容修正在换衣服,刚脱下居家服,只着四角裤。床上放在他昨天穿的仔裤,还有一件摇滚风短袖衬衫。

见劲臣推门进来,容修也愣住,但只须臾,他便转过身,俯身去拿裤子,淡淡道:“今天你别去了……”

话还没说完,劲臣直接走过去。

他走到容修身边,脸色发白,眼底却是红。

容修直起身,垂着眼睑凝视他,目光落在劲臣嘴角上,眼神黯了黯。劲臣倏地抬手,勾住男人脖颈,猛地就吻了上去。

劲臣吻得毫无章法,吻得仓皇且恐慌,带着凄绝的美感,狠吸着那两瓣唇肉。他拗开容修的齿,用牙磨,咬,啃,像一头初见血腥的小兽,咬住他的嘴唇,不松口,像要把他嚼碎了,吞了,全吃进肚子里,一点渣子也不剩。

容修没有躲,一手揽他腰,稳了身形撑住他。足以燃尽一切的欲,在两人骨头缝里焚烧。

窗外阴霾灰沉,卧室里似有火。容修眼里有烈火,而眼前这人红着眼,赴死般地与他交火,简直要了容修的命。

呼吸平缓时,劲臣靠在他怀里,两人胸膛起伏,久久没说出一句话。

劲臣微低头,扭过脸,倔强地抓着他不放,“您让我留在家里,不带我一起去了?”

容修没应声,只点了点头,垂着眸子注视他,眼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好,我在家,等您回来。”劲臣说完,仰头望他,唇角笑了下,隔了两秒,又轻声,“我等你回来。”

容修依然不言语,死硬着没再说,拿起仔裤穿。该硬的不硬,该软的不软,拉链卡在那儿,勉强拉上一半,勒得难受得很。他转身回避了下,缓了半天,又快速穿上衬衫。

走到卧室门口,握住门把手,容修没回头,“手机别静音,从今以后。”

劲臣侧身对着他,应道:“对不起。我记得了。”

容修关上门时,劲臣慢慢抬起头,泛红的眼底有水光。劲臣想哭,却没哭出来。

大篷车没看完,容修那么帅,站在舞台上,他却不告而别。今天录音杀青,容修不再带他去了。

这是第一次,容修明言拒绝他参与他的工作,依然温柔地,轻轻地将他推开了。

原来被先生“放置”竟然这么难受,叫人感到恐慌与绝望。

也是第一次,在容修转身离开时,劲臣明确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自然而然地,脑中像觉醒了某种感知。他直觉“是时候了”,容修一直不敢面对的,一直逃避的,认为“缺陷”的那部分,将来需要由他来治愈。

劲臣也知道,一定是他哪里做错了,尽管他足够迎合,也足够配合,可是,容修始终压抑,且克制,从没有真正敞开过,也没有放纵过。昨夜还是容修第一次说出“跪下”那种命令,他说,我要使用你。

劲臣曾经想过一万种情景,诸如像十年前一样,容修野烈而又冷酷地虐着他。而事实上,容修的嗓音烧得人头晕,温柔得让他想死在他的脚下。

可归根结底,他却说不清自己哪错了。

看着容修出了门,不停留,也不回头,他想追上去,跟着他,却又不敢。

听到总统套大门关上的声音,他乖乖站在原地,像只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说难过、伤心、悲从中来,似乎有点太过了,顶多有点失落——他知道,容修到底会回来的,这一天的某个时刻,总会有某一秒钟,容修将会推开家门。容修早晚会回来的,就像十年前他消失不见,最终还是回来了。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等着主人回来就好。

劲臣面露微笑,来到客厅里,轻轻抚摸那架两米大三角钢琴,然后慢慢跪下来。

窗外阴霾,天空沉得像主人的脸色。

带着某种仪式感,先是左腿弯曲,稳稳落地,随后是右腿。膝分开,脚贴合。影帝身姿俊美,瘦削,含蓄,这是最标准的等待姿势。

容修轻易不让他跪候,更是从不让他跪地板。尽管每次劲臣都注意到,自己一身西装跪立于容修脚下时,都会让他瞳孔微微扩散,呼吸乱那么一秒。大多时候,劲臣穿睡衣,只在卧室床上等他,时间从没超过二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