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水果店之后,在对面的一家星巴克里,容修点了一杯超大美式冰咖,见凌野犹豫了下,就给他要了杯冰乐。
直到面对面坐在临窗的座位时,更近地观察对方,凌野发现,容修看起来更成熟英俊了。
相对于舞台上华丽盛装时的撩骚模样,此时的容修一身夏季清爽的正装,戴着金丝边眼镜,日光透过落地玻璃勾勒出他下巴的线条,盛极的容貌在光线下仿佛镀了层苍白的釉,看起来有种绅士的禁欲感。
凌野观察容修时,后者也含笑打量了对方。
凌野的锡纸烫拉直了,头发也染回黑色,从前的桀骜气息渐弱,反而多了丝清秀来。容修之前辨认了很久,直到对方皱着眉头提醒了一句,他才顿悟地想起这人是原奇幻紫的主唱。
也就是自家幻幻的“前任”呢。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时,容修不由怔了怔,顿觉有趣地发出一声很低的笑来。
“好久不见。”容修笑着说,眼神仿佛在看晚辈,他单刀直入,“听沈起幻说,你在硬石,找我有事?”
这一笑,让本就紧张的凌野呼吸一紧,他坐直了,背肌一点点绷紧,正当他自我平复心情时,对方突然又对他勾出笑容。
不言语的一笑,让出众的英俊面孔更是灼目,凌野呆了呆,想别开视线却移不开眼睛,心下暗骂一声,难怪网上说他是勾人的狐狸精。
这么想完,又觉得不太合适。
帅。
这人真是帅,身材也有型,连同样身为男人、主唱、对家、竞争对手的凌野,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人帅得让人嫉妒。
凌野盯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但却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过了很久,凌野才撇开头,声音里带着不自在,小声问:“老大还好吗?”
“嗯。”轻飘飘的一声。
“石天一找我一起打榜,我没同意,反正公司也没打算这个季度给我灌唱片。”凌野语气冷硬,绷着脸,浑身紧张得发僵,眼睛却好像就快流出泪来,“对不起,帮我跟老大说一声……对不起。”
“好。”容修依然在笑。
“我得听他们的,所以到时,也许正赶上dk出专辑,”凌野低喃,“如果同期打榜……也不是我能左右的。”
容修望向眼前这男孩,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嗯,请多指教,”顿了顿,他说,“还有呢?”
凌野倏地抬眼望向他,接触到对方带着笑意的目光,心底莫名有了一种委屈感。
从见面到现在,那人漫不经心,连一句见面原因也不急着问,从容淡定得让人生气。
凌野抿紧了嘴,用力憋了口气又呼出来,过了一会儿,才从单肩包里拿出一个u盘,放在桌上推倒容修的眼前。
“这是幻哥的曲子,完整工程都在这里了,我没有修改备份过,我不需要了。我自己的歌,我自己写。”凌野说完之后,又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网上不是‘朋友帮助’吗,这张卡……咳,不是给你的,我是怕你委屈了幻哥,密码六个零,等你们专辑大卖了,到时候别忘了还给我。”
说完不等容修反应,凌野站起身,说道:“我不会把幻哥的曲子卖给硬石的,但我怕自己定力不够,所以还给幻哥吧,衣之寒要唱,就唱别人的!还有,请你珍惜他……幻哥说过的,他只为一个人写歌……不过,我知道,那个人不是我,也不是奇幻紫的任何人……”
说到这里,凌野顿了下。
他嗓音发哑,抬眼盯着容修,“因为,幻哥从入圈以来,所有的曲子,在主唱试唱之后都做了很大的修改……显然,他的歌,只为那人写,他是为那人量身定做的。”
这些话说话,凌野转身就走,仿佛生怕容修在背后唤住他,或是拒绝接受他归还的,以及赠予的东西。
“凌野。”
果然,身后传来了容修的嗓音。
凌野加快脚步,逃也似的,不过,他还是听见了对方的话——
“我有首歌,需要你和声,只有你可以,想好给你老大打电话。”
凌野脚步一顿。自从分家之后,凌野再也没给沈起幻打过电话,好久没有听见老大的声音了。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下,头也不回地往咖啡店门跑去。
从星巴克出来,容修拿着u盘和卡,仰头望向万里晴空,日光耀眼,苍穹明媚。
海阔天空,四季交替,每个人都需要成长,需要一个觉醒期,再强大的男人,也要经历一些孱弱。
只有经历过,才会有坚定的内心。
只有经历过,才能成为一个无坚不摧的“狠角色”。
中午在钱老爷子那里用了午饭,聊了聊钱塘和金州的事,对于容修决策,老爷子只说了一句话:“问谁呢,你才是当家的啊。”
下午错过饭口时间,容修去往小渡家,和苍木汇合,两人去附近的日式面馆探望了舒小可。
舒小可孤身一人在京城没有亲人,冯佳佳今天请假陪她去医院换药。两个姑娘坐在餐厅里,看见容修的车停在门口。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不是脆弱的姑娘,当无依无靠的舒小可看见大哥下了车、个高腿长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杏核眼中明明露出了安心和笑意,却一下子就噙满了泪水。
那种安心感,就像童年时被坏男生欺负,然后在校门口看见了一直等待接她的父亲。
或许这么说有点不合时宜,可是,一直安慰闺蜜们别担心的舒小可,确实在容修出现的一瞬间,就呜咽地哭了出来,再也顾不上形象了,鼻涕眼泪一大把,嘴里还含混不清地说:
“哥,他们说你坏话,我实在是太生气了,才和他们吵架的,他们嫌咱们穷,可是这也不是咱们愿意的啊,对不起哥我忍不住……呜呜他们的嘴太坏了嗝……”
二十来岁的小丫头,平时是管理组最开朗、温柔的孩子,独自在京打工挣钱,身边没个亲人,受伤了连医疗卡也没有。
多少离家在外的年轻人,经历过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一人在外,寄人篱下,很多时候会因为某些小事敏感地联想到很多,触及心灵最深处的那一丝隐藏的脆弱。
舒小可坐在椅上闷头哭,月退上缠着纱布,小脸哭花,嗓音不大,却撕心裂肺。
可听在容修耳中,再没有什么漂亮话、震撼的音乐,比这哭声更触动人心的。
容修缓缓抬手,掌心轻放在她头顶,不劝慰,不阻止,任妹子嚎啕哭泣,只说:“好,哥给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