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徐乐那一脸真挚的笑容,裴寂也是愣了一下。停顿片刻,才点点头:“怪不得圣人说乐郎君非池中物,单是这份胸襟气度,便比那些只知道用性命搏富贵的军将胜出不知多少。不过还是那句话,圣人不会让自家人吃亏,封赏其实早就准备停当,只不过眼下还不是时候。”
说到这里裴寂又是一声叹息:“说起来若不是三胡惹出来的祸事,情形也不至于如此。现如今河东旧地已然不可收拾,那是咱李唐龙兴之地,其意义不问可知。原本圣人还想要瞒着,趁着事情没闹大就平息下去。到如今又怎么瞒得住?说来也是我无能,倘若我有乐郎君一半本事,又何至于如此?如今人心惶惶,也确实不是封赏的时候。”
由于李密投降,所以河东的情形徐乐也有了全面的了解。当然由于距离阻隔,即便是李密本人,也不可能对河东的动态实时掌握。只不过大方向是知道的,细节上就得去猜测。徐乐之所以压下火气,更不让韩约等人发作的原因也在于此。
河东的战事不比中原,不是诸侯逐鹿间的胜负,而是胡人从中插手。事实上如果不是突厥人出兵,刘武周当初在南商关便死了,也不可能有今日的成就。单凭他本身的实力,就算边军再怎么骁勇,也不可能是李家对手。不管从底蕴还是体量上,李渊都能轻松碾压刘武周。wrg直到突厥出兵,才让情形发生逆转。
目前名义上是刘武周和李渊之间的攻伐,实际上是突厥执必部和李渊暗戳戳的交手。之前作为大隋臣子的李渊坐镇晋阳,其实就是承担着防御突厥入侵职责。只不过那时候有刘武周作为屏障,大多数时候河东不需要直面突厥兵锋,偶尔冲突也是几路汉军分进合击,让突厥不敢有牧马江南之心。
如今情况更易,原本大一统的朝廷分崩离析,本应携手抗敌的袍泽已经成了仇敌。而原本抵抗突厥的中流砥柱,更成了胡儿的马前卒。这已经有了几分昔日五胡之乱的预兆,如果作为汉家朝廷代表的李渊一直打败仗,那必然会被突厥轻视,接下来的情况就难以估量。
单单一个执必部其实倒也算不了什么,可若是那位突厥八部共主,金狼旗阿史那可汗起了攻伐征战之心,一声令下草原百万胡骑南下,那情况可就真的不可收拾了。这不是一家一姓能否坐江山的小事,而是生灵涂炭神州陆沉的大难。
这也是自己能够忍下眼前诸般不公的最大原因,比起汉家天下存续,万千黎民生死,一己得失又算得了什么!
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自己这次以八百破十万,不光是给李家带来了一场震动天下的胜利,更是给大唐带来了十几万精兵强将。不管是骁果军还是瓦岗军降兵,又或者是瓦岗军那些虎将,都是足以称为汉家精英的好儿郎。只要是一个合格的将帅指挥,以此十万兵足以纵横塞上,杀得胡儿落花流水。不管是执必部还是那位阿史那大汗,都不足挂齿。
眼见裴寂提起,自己正好就问问,前线到底是什么样子。
裴寂一声叹息:“实不相瞒,情形怕是比你想的更坏。咱们接连吃了几个败仗,圣人没奈何,只好让二郎挂了帅。不单是把潼关的兵马带上,就连玄甲骑也派了上去。实指望这一战就打服了那些番邦胡虏,不曾想……”
徐乐眉头一皱:“怎么说?连二郎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