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脑子想的就是一个“累”字。
等宁婼被逐雀扶着坐到床上时,要不是头上还顶着沉重的礼冠,屋内还有许多宫人在着,宁婼都想直接倒下躺在床上睡一觉了——只是睡不睡得着她也不知道,因为除了累和困以外,宁婼还很饿。
她的食量向来小,因此早膳也随意吃了些,但那些食物也早就被消耗殆尽了。宁婼肚里空空,在萧云渊拿着喜秤走到她面前时还咕咕叫了两声。
于是宁婼就瞧见男人朝她走来的步伐顿住了。
宁婼下意识地捂住肚子,赧红了脸,心道:刚刚那两声“咕咕”,该不会是被太子听见了吗?
但萧云渊还真的就是听见了。
他五感敏锐异于常人,更何况他一直在关注着宁婼的一举一动,就怕宁婼婚礼过程中撑不住倒下了,而今日的礼程都是他让礼官简化过的,否则萧云渊觉得宁婼可能撑不到礼成。
现在他们本来还要进行合卺礼,可萧云渊听见宁婼都饿成这样了,哪里还等到了司礼太监和嬷嬷絮絮叨叨地念完祝福语?
因此萧云渊不等祝词念完,就直接用喜秤挑了宁婼的盖头,动作快的宁婼都来不及反应。
然而萧云渊看着宁婼也有一瞬间的怔忡。
其实算起来,他见过宁婼许多面,还曾经与她一起生活了数个月——他甚至连宁婼只穿着轻薄中衣的模样都见过,可是他就没见过宁婼身穿大红喜服的模样。
此刻的宁婼敛目垂眸,双手交握放于身前,静静地坐在床上,也许是他掀开盖头的动作有些粗|暴,带起了宁婼鬓边垂下的几条金色流苏,珠环相碰鸣声清脆,在屋内的烛光下折射出些许柔和光晕,将宁婼的面容衬得越发白皙柔美。
而宁婼也不似平日那样妆面素净,她涂着绯红的口脂,双颊上泛起的红晕不知是胭脂还是羞赧,垂下的眼睫似鸦羽,轻轻颤了两下便小心地抬起望向他。
在对上宁婼双目的刹那,萧云渊才骤然回神。
司礼太监拉长了尾音的声音也在这时响起:“请殿下和太子饮合卺酒——”
随后司礼嬷嬷便将托盘端到宁婼和萧云渊的面前,托盘里放着两杯倒好的酒,宁婼刚想伸手去拿,萧云渊却是两杯都拿了起来,又将其中一杯递给宁婼。
宁婼怔然地望着萧云渊,这一刻浑身的不适和疲倦似乎都又远离了她,让她眼里只能看到萧云渊和她越靠越近的脸庞,以及他呼吸时落在她唇上的吐息。
因此在宁婼的唇贴上酒杯的那一霎,她几乎是以为萧云渊吻住了她。
她也不知道是酒力作祟,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合卺酒或许是嬷嬷们知道她不胜酒力,所以倒的不多,但入口的那一小股酒液却像是烈火,叫宁婼脸上的酡色从耳根红至了脖颈深处。
“宁姑……婼娘。”萧云渊喉结也滚了滚,结果一开口却差点又是那句拘谨的称呼。
不过也多亏萧云渊的这声口误,宁婼没忍住弯唇笑了笑,就连司礼太监和嬷嬷都不禁笑了起来,只是没敢笑得太放肆。
萧云渊有些无奈,垂在身侧的手抬起又无措地放下,像是想碰宁婼又不敢碰,最后他干脆直接在床边坐下,和宁婼面对面道:“你先更衣,然后吃些东西,我还要出去面见朝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