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三个人相顾无言。
萧云渊觉得,他是男人,如果这种时候他先开口,会显得他过于孟浪,好像是在觊觎宁婼的美色,但是宁婼长得平平无奇,并不足以让他觊觎,所以他不能先开口。
宁婼觉得,屋里这男人气宇不凡,举止合宜,但又有些沉默疏离,小说中,一般这样的男人身世并不简单,在不清楚这人底细之前,为了避免徒生事端,她最好不要开口。
逐雀觉得,她是下人,一个下人跟着主子一起上马车坐着已经是逾越了,宁婼对她好,但是她不能恃宠生娇,在主子说话之前,她是不能说话的,所以逐雀也不打算开口。
而唯一在马车外头驭马的卫云敬虽然没在里面,但他一直高竖着耳朵在听马车里的动静,可叫卫云敬纳闷的是,萧太子费了这么大般周折就是为了让这位姑娘上他的马车,然而现在人家姑娘上车了,萧太子怎么一言不发呢?他们总不可能在里头讲悄悄话不让他听吧?
眼看到青岩山的路都快走了一半了,萧云渊终于坐不住了,寻思了一会,决定以卫云敬干的坏事为话头,开口道:“这位姑娘,在下的马夫不小心撞坏了你们的马车,抱歉。”
“没关系。”宁婼本来也没有生气,刚出事那会卫云敬就态度诚恳地反复和逐雀道了歉,现在马车的主人又再次道歉了,宁婼弯唇朝对面的男子和善地笑了笑,“我们也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卫云敬好不容易听到他们说话了,结果说的却是萧太子让他背黑锅的话,卫云敬觉得他们还不如不说呢。
不过万事开头难,话匣子一旦打开了,后台再聊其他也就变得容易许多了。
“我在青岩山有处私宅,最近身体不适,所以打算去私宅静养。”萧云渊先交代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好让宁婼放心,随后再装作漫不经心的闲聊模样地问宁婼,“我见姑娘似乎是从京城的官道处来的,不知姑娘去青岩山是去做什么的?”
宁婼没想到这男子看着虽然气质冷漠,但内里似乎并不是这样,然而这样也好,若是他们这一路到青岩山时都无人开口说话,那场面一定很尴尬,便告诉他说:“听闻青岩山山腰处有座桃花林,我们今日便是想去那赏花的。”
“青岩山山腰的确有片桃花林。”萧云渊沉吟了会,和宁婼道,“不过我许久未回京城,不知那片桃花林此时是否正值花期。”
宁婼也不清楚,她都是听逐雀说的:“我是听我婢女说的,应该正是花期吧?”
逐雀见宁婼提起自己,就赶紧接话道:“这片桃花林我娘常常过来,她和我说往年就是这个时季开的。”
“那便好,若是桃花开了,我也可以去看看那些花。”萧云渊也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淡笑,“对了——”
末了,萧云渊顿了顿话音,他垂在磁桌下的手紧张地握成拳,面上是强装的镇定,问宁婼道:“在下姓江,名云渊,和姑娘说了这么久的话,我还不知道姑娘芳名呢。”
江是元后,也就是萧云渊生母的姓,毕竟“萧”是国姓,除了皇家以外再无其他人可姓。萧云渊知道宁婼不喜麻烦的性子,倘若他将自己真名告诉宁婼,宁婼定会与他划清界限,所以只得以此作假名和宁婼相处。
不过一个姓名,宁婼没什么可隐瞒的,坦诚和萧云渊道:“我姓宁,单名一个婼字。”
“宁婼……”萧云渊将这个名字从舌尖唤出时,心跳竟有一瞬的停顿。
他对于宁婼的名字早已烂熟于心,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真真正□□出宁婼的名字,因为在卫云敬、万笑生,或者说是这世上任何一个人的眼里——包括宁婼,他们这才是第一次相遇。
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曾经变成过一只小黑猫,在宁婼的兰芷院里生活的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