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李夜城

李夜城颔首,目光看向离自己营帐颇近的许裳的营帐。

许裳从未喊过苦与累,但女子的体力到底与男子不同,她不喊累,不代表不会累,让她休息半日,也是应当的。

李夜城这般想着,没有起身去唤许裳吃饭。

夜色越来越深,李夜城与士兵们围在一起吃完饭,时不时向许裳的营帐瞧上一眼。

然而他漫不经心瞧了许久,也不见许裳从营帐中出来。

篝火燃尽又被重新点亮,他终于有些坐不住,起身走向许裳的营帐。

“许姑娘?”

李夜城站在营帐外轻声唤道。

大抵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觉得许裳有些麻烦——若许裳是个男子,这么长的时间没有动静,他多是问也不问,便直接进入营帐查看原因。

但许裳是个女人,一个看着娇滴滴实则比他麾下将士们还要坚韧的女子。

他不敢贸然走进许裳的营帐。

他在许裳的营帐外低声唤了许久,许裳仍没有答话,他心中越发不安,便道:“许姑娘,得罪了。”

说完这句话,他挑开帘子,大步走入营帐。

营帐里并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团,秋水洗过的星光透过营帐,微微泛着光,隐约勾出许裳躺在软塌上的身影。

许裳似乎是睡着了。

李夜城打开火折子,点燃了营帐里的灯。

微弱烛光下,李夜城看到了许裳。

许裳身上的鱼鳞甲并没有解,和衣穿在身上,双手放在小腹的位置上,秀眉紧紧蹙着,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许姑娘?”

李夜城又唤了一声。

许裳眉头动了动,但并没有醒来。

他便拿过许裳的手,并起两指放在许裳的脉搏上。

行军打仗多年,军中少军医的情况下,他便自学成才,略通了医术。

虽不能与李斯年那种用药如神相比较,但对于寻常人的普通病症还是能治的。

只是许裳的脉搏,略微有些奇怪。

明明没甚么病,却是气血双亏,让他颇为不解。

李夜城剑眉微蹙,看着许裳痛苦昏迷着的面容,百思不得其解。

而营帐内极淡极淡的血腥味,更是让她迷惑——许裳明明没有受伤的,从哪来的血腥?

李夜城皱眉想了好一会儿,忽然豁然开朗,英气面容瞬间变得通红。

许裳不是病了,是来了小日子。

问:女人来了小日子要注意甚么?

答:要注意休息,多喝红糖水。

李夜城曾见过母亲捂着肚子熬红糖水的模样,更见过程彦肚子疼得在床上打滚的模样,无论再怎么坚强的女人,在小日子面前都是待宰的羔羊。

李夜城默了默,起身出了营帐。

他一路来到伙房,问做饭的老兵道:“有红糖么?”

“煮碗红糖水给我。”

老兵的白眼翻上了天,道:“少将军,你以为这是华京城呢?还红糖水?烧鸡要不要,美酒舞姬要不要来一套?”

“咱们这些人,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有那么多的讲究?”

老兵脾气大,絮絮叨叨说着话:“华京城来的许姑娘都没少将军矫情。”

伙房里没有红糖,其他士兵身上更不会有,李夜城抬头看着星河如洗,片刻后,他将指挥权暂时交给副将,自己纵马狂奔,一路来到一个边陲小镇。

夜色深沉,镇上的居民都在睡梦之中。

李夜城将许裳送他的战马留在小镇的入口处,拍了拍马鬃,示意战马不要出声。

战马蹭了蹭他的掌心,低头开始啃地上的草。

李夜城进入小镇,来到镇上唯一的一处铺子前,轻车熟路翻墙揭瓦——没被程彦带回长公主府之前,被生活所迫,他没少干偷鸡摸狗的事情,偷拿红糖这种小事,对于他来讲,委实是小菜一碟。

李夜城连包了几包红糖,揣着怀里,随手从袖子里拿出半锭银子放在案上。

长公主御下极严,他手中没甚闲钱,这半锭银子,还是刚发的秩俸,尚未暖热,便被他用来买红糖。

李夜城看了看被他放在案上的银子,心中有些惋惜。

许裳上次说雍城的戏曲儿颇有一番风味,他准备存些钱,带许裳再去听小曲儿,如今看来,怕是不能够了。

李夜城收回不舍目光,抱着红糖出了铺子。

战马听到他的脚步声,撒欢跑过来,蹭着他的衣袖,拨拉着他怀里的东西,像是在看他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

红糖的味道传入战马鼻孔,战马嫌弃地打了个响鼻,不再蹭李夜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