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瑟缩,往少爷的怀里躲,把脸藏住。少爷抱住他,门外照进一束光,照在少爷的挂着汗珠的脊背和鬓边,他冷冷地对门外的人说:“出去。把门关上。在我完事前,别让人进来。”
那人战战兢兢地应了声“是”,蹑手蹑脚地退回去,把门关上。
他在光照不到的地方,看着门缓缓合上,最后的一束光被无声地切断。他闭上眼,浑身的气力都仿佛被抽走,也不再抵抗。
回去以后,他高烧了整整两日,没去医院,没脸去,煎了两副药,熬一熬,总算是把病魔熬了过去。反正他自小干活,身子骨并不算娇弱。病好了便默默回去上学。自那之后,他更不敢和少爷对着干了,少爷要出去寻欢作乐他是求之不得。
学校里也有几个家境一般又或者是靠富商资助上学的学生,他们之间关系不错,见他来上学,还关心了他几句。他无意间听见他们在背后悄悄议论少爷:“你说晏白和晏石从小一起长大,品性怎的相差那么多?晏大少可真是屡教不改,如今愈加过分了。他在那方面可真不检点,我听说他不但常逛八大胡同,上次还有人在歌舞厅撞见他拉了舞女就直接在后台的杂物间就地和。他是畜生吗?随地发。实在是有辱斯文。”
他听罢,心里有了个解释,难怪少爷会对他做那种事。定是少爷做惯了,那时又喝了酒,就顺手做了。对于少爷来说又不是什么大事。兴致来了,做了就做了。只是觉得对不起夫人,他们从老家出来时,他还信誓旦旦地向夫人保证了要看着少爷,不叫少爷去秦楼楚馆。如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爷这样一步一步自甘堕落,而他却无能为力。
他现在愈发频繁地想起赵先生。先前在学校偶然遇见赵先生,赵先生又与他长谈过一回:“我知道下定决心改变现状很难,诚然,晏家对你有养育之恩,还供你读书学习,你知恩图报,又与晏白有竹马之谊,所以觉得假如自立门户,就是对不起晏家。但报恩并不只有为奴为婢一种办法,我希望你能看到更远的地方。”
少爷近来总不在家,他偷偷写了一些文章投稿,以前的奖金也得好好攒着,若要给自己赎身,应当够了,给他们全家赎身都够了,但主家同不同意他没有把握,少爷不同意是肯定的。他得想好如何说服少爷才行。
这天少爷也和狐朋狗友们逃课去寻欢作乐,他回到家,发现老爷意外地提前下班,板着脸,将他叫进了书房。桌上摊着一封信,老爷让他看看,他赶紧草草看了一遍,大概写的是,因为逃课太多,出勤率太低,老师说再这样缺课下去,就要对少爷作出处分了,在此之前先行警告,假如改正,便不进行处罚。
他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少爷逃课这时,自然是瞒着老爷的,他作为帮凶,从未露出半点口风。之前偶尔课外时间,少爷和别家小公子出去玩,老爷是看在眼里的,并未加以阻拦,不但如此,还另给少爷零花钱让他好好招待朋友。
老爷问:“少爷逃课有多久了?”
他实话实话:“……这两个月开始的。”
老爷继续问:“他都去哪了?”
他想了想,说:“少爷带我去过一次舞厅,其余时候,他都不带我去。”
老爷黑着脸点点头,然后点了一支雪茄,兀自处理起工作来,像是忘了他的存在,他便一直站着,站到两腿酸软发麻,也不敢挪动。大厅的摆钟整点响过三趟,他才听见门外传来少爷的声音。
少爷正在和大小姐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