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枫毅听着她如此空荡的声音,心中只觉一阵窒息,那块仿佛已经搬走许久的巨石又沉沉地压在心底,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暗自强吸了几口气,却不知自己的声音也是一样的空洞,“对不起。我实在不该重提旧事,惹你伤心。”
“没关系。我已经没有那么在意了,血泪早就在多年前流干,如今只是触及痂查,与当年相比,实在是无关痛痒。何况我并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如今每日都能看见他,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和他一起分享喜悦,承担痛苦。除了没有得到他这个人之外,他的一切不都是我的吗?我知足了……”
“儿……”童枫毅沉浸在往事之中,不知不觉地唤起了儿时的称呼。
“我真的没事,和泽远相比,我受的这点委屈又算什么?”
童枫毅忽然很想喝酒,就像当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从此注定孤寂一生,他却无力阻止时,只能借酒精来麻痹自己,让自己忘记痛苦,忘记自责,忘记去爱也忘记去恨。奈何小舟之上只备了茶,情急之下他随手将上好的铁观音扔进壶中,把已经凉透的清水倒了进去,也不将这似水如茶的东西倒进茶杯里,直接对着壶嘴把一壶苦中带涩的“凉茶”灌进了腹中。
“砰”的一声,童枫毅将空壶一下砸放在小茶几上,吓了黛一跳,但童枫毅并没有给她埋怨的机会,说道:“我怀疑悠悠好像知道了一些以前的事。”
黛的心不由狂跳了几下,脑袋嗡嗡作响,半晌后冷静下来,疾言道:“不可能!当年知情甚深者都被送出了蒲东,就连只知道些皮毛的人也都被送出了邺津。这事是由童叔叔亲自督办的,他老人家办事一向稳妥,不可能有所疏漏。悠悠几乎足不出户,就算出门也有贴身侍从跟着,如果有异常,不可能没人来向我禀报。你怎么会觉得悠悠知晓了旧事?”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大概一个月前,悠悠假借探望昱晴之名到我府上,实际是来问我她母亲的事情。你也知道这孩子一向简单,不藏心事,那天却总是闪烁其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还特意叮嘱我,让我不要将她向我询问之事告诉你和泽远。她若没有心事,为什么要隐瞒你们呢?”
“难道悠悠真的知道了些什么……”裘黛只觉得双腿发软,身上一点力道也没有,“不行!决不能让悠悠知道!泽远辛辛苦苦将悠悠抚养长大,如果悠悠知道真相后责怪泽远,离开裘家,他这一生就真的一无所有了……悠悠自己也会受到伤害,这更是泽远不愿意看到的,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污糟之事毁了悠悠的一生。我和泽远已经遍体鳞伤,决不能让他们再搅乱了悠悠原本平安喜乐的生活。”
童枫毅原本就是想提醒黛,让她对意悠的言行留神。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他不想再多提旧事惹黛难过,遂开口道:“这些日子你多留心悠悠,如果她和乔煊的感情不错,就趁早让他们成亲,免生枝节。”
“嗯,我会留意,处理妥当。”
童枫毅取出了存于暗箱中的“萤火袋”,将袋中的数十只萤火虫放生。顿时漫天荧光闪烁在心若湖中央,宛若繁星,灿如灯塔。在远处等待的大船看到这边的绚烂萤火,缓缓向他们靠拢。见到此情此景,黛不由赞道:“枫毅哥,你还真是像小时候一样会玩,什么古灵精怪的点子你都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