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山谷静谧如同一幅画。

唯一在动的便是那缓缓涌动的河流。

景宝络咽了口口水,缓缓顺着侧面的山谷向下滑动。

寻常人得了勾陈骨,必定早就迅速离开并找个地方藏起来,千月应该不会想到她会这么快原路返回。

按照时间计算,很快铃声就会想起,估计现在她也会比较忙。

满山谷的定情丹味道,淡淡的,诱人的,若有似无的,也是陈旧的。

下到山谷,景宝络才发现河道上面拦水的木栅栏被扒开了些许,淡褐色的泥土被冲开在紫色的河床上,将排泄的河道扩宽了许多,并还有缓缓拓宽的趋势。轻纱似的薄雾笼罩其上,要不是她之前从这里经过,很容易忽略。

如果沿着原来的近路直接过去村落的中间,那便要直接淌过蔓延开来的河道。

景宝络蹲下来,看了看拓宽的河道,河道里没有被淹没的青草,都是褐色的河泥。

她蹲下来,顺手折了一根草茎扔过去,草茎落在水里,肉眼可见的泛黄,然后迅速消融瓦解,再也不剩什么。

河道两旁氤氲的水汽上扬,草叶透着淡淡的黄。

景宝络不由想起她来山谷路上那长长的甬道。

除了灵蛇爬过的痕迹,也有可能是这怪水留下的。

现在来看,更可能是这河水留下的。

——整个山谷就这么大,没有饲养任何牲畜,也鲜少种植,那么大一只蛇,难不成天天喝西北风。

但是无缘无故冲出一道痕迹,在现在这个时候,太容易引起注意,为什么要冒着这个风险这样做?

那必然有不得不做的理由。

比如说,暴露了。

景宝络顿时想起了最开始看到的,往这个方向走的便是凌云谷的人,但是她追了这么久,一个人都没看见,本以为是走错路了,现在看来,或许还有别的可能。

她心跳加快。

他们发现了这座山谷,然后被迫消失了。

想到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从地上摸了一块趁手的石头,然后小心翼翼绕着水向旁边走去,这样便绕了一个大圈,需要从另一侧潜入。

这一侧也有零星的木屋,但是看起来比来路新几分。

路上和零落的木屋前都是散落的零星石料。

走得近了,便看见大块大块的黑曜石和黑碧玺,有个石料已切割完毕,上面雕刻了大半,隐隐可以看出人形轮廓,更多的是零碎的废料。

景宝络扔了手里的石头,换了个地上更趁手的。

事情变得越来越诡异了。

如果按照小女孩说的,这些石像都是为了纪念雕刻,现在她们自家人都只剩下一个,为什么还要重新雕刻?

她悄悄摸到了门旁,放石料的房间屋顶有一个小小的天窗,微弱的光漏下来,里面是更多的未完工的石像。

粗粗一看,足足二三十个。

景宝络悄无声息越过这间房间,再向前去,到了第二间房后,里面一片死寂。

她顺着墙根,像一只小老鼠,穿梭其中,幸好有这些薄雾,是天然的掩饰。

如此一直蹭到了最靠近千月居住地方的小屋背后,景宝络停了下来。

清脆的铃声迟迟没有响起,她不确认现在里面那个是千月还是姑姑。只能在屋角等,等了好一会,没等到铃声,而是等到了里面的人呢出来。

千月面色难看形色匆匆向外走去。

景宝络等她走出去,迅速麻利溜了进去,房间门扉紧闭,她左右一看,走向第二间,那是千月住的地方。

她伸手一推,门应声开了。

房间背阴,即使白天,里面也是昏昏沉沉,看不真切。

墙上、抽屉、柜子,都没有发现勾陈骨存放的痕迹。

——难道是她还带在身上?还是……

只剩下床上,帷幕沉沉,她摸了过去,掀开帘帐,床上赫然躺着一个人,正是茹斯兰江。

他安静睡在床上。身上弄脏的外衫已经脱了,盖着一床薄薄的不知材质的被子。

景宝络迅速放下。

过了一会,她还是掀开了帘帐。

所谓兄弟阋于墙,外御欺辱。

来都来了,她也不是那等没心没肺的人,眼睁睁看着他在这里被□□不成。

她咬咬牙,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脸,他没有反应。

难道是她下手太重了。

景宝络深吸一口气,握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拉,想要将他拉到自家肩上,但很快放弃,实在是……太沉了。

她扔下他。

目光落在他腰间,腰上的佩剑还在。

正好。

她伸手过去,预备将他腰上的剑解下来。

剑是她的拂衣剑,解完,又看见上面的乾坤袋,好像也是她的那一只。

景宝络再跪过去一点,伸手解那个乾坤袋。

就在这时,一直修长有力的手伸过来,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声音低低响起:“需要我帮忙吗?”

景宝络松开了乾坤袋。

他却没有松开她的手。

向前一拉,她摔在他胸前,而后他一个翻身,她摔进了单薄的被褥中。

景宝络一瞬间惊住:“你……你不是……”

他按住她的手腕在头侧,逼近一寸,声音带了两分沙哑:“我不是被你打晕了吗?”

新账旧账。

景宝络另一只手上还握着拂衣剑,她刚刚试图动作,就发现自己已经浑身软弱无力,在他绝对境界压制下,她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连反抗的意志都濒临崩解。

他低下头,柔软的唇从她耳垂滑过,在她耳边危险问道:“为什么要走?”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体内恢复了一部分灵力,就这一点,便足以压制她。

“为什么要走?”

头皮一阵酥麻,景宝络说不出话来,他握住她手腕的手下移变成了十指相交,指尖不同温度的交融,缠绵悱恻,加之他呼吸间留下的气息,让她咬住了下唇。

重新将她掌控在手中的状态,似乎缓解了他的一部分怒气。

“是不敢说,还是——”他低低笑了一声,“没有想好,改怎么来糊弄我第二次?”

他的声音冷酷下来,眼底却有了情动的暗沉和危险。

“我给过你机会的。”他说,“在天玑峰,在昆州城,我给过你机会的……”

“你要干什么?”她的双手被他轻松握住按在了头顶,而另一只手指尖按在了她唇上,暴风般肆虐过她的贝齿丁香。

景宝络咬了一口,不让他手指乱动,她没敢下死口。

他微微眯了眼睛,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