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雪深呼吸了一口,没找到话说。
老邹连连点头:“就是我,就是我。几位仙师,放了我吧,我孙女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呢,她还小,就我这么一个亲人,求求你们。”
顾嘉言脸上显然也有了怒气:“混账。”
“邹老板,你起来。”景宝络拉住他,“不是骂你。”
眼看时间已经接近尾声,因为老邹的出现,倒是意外促成了三人临时微妙的和解。
景宝络只觉异常口渴,又喝了许多水,几人休整一下,便开始准备向山外走去。
漱玉雪抢先一步和顾嘉言并肩。
景宝络正好心里也有些话问老邹,便和他落后一步。
当年他携家带口离开莲花镇,辗转各地,虽有行牒和官凭,但各地都是一样的,少不得孝敬,他本在莲花镇熟悉了,多了这许多打点,虽勉强过下去,日子却也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后来儿子和媳妇一场大病,拖垮了半个家,留下一个小孙女,他的铺子也开不了了,变成了摆摊。
那日在昆州城,他本是在另一处摆摊,是这边一个摊主说有事,要将位置转给他,租金要便宜十来文,他便应下了。
结果没想到就撞上了那几个流氓。
他带着小孙女跑出去,辗转到了一个临近小镇,要活下去,还得老本行,这时刚刚熟识邻家说在镇外的莲花坳有便宜的干莲子卖,抢手的人极多。
他安顿好孙女,这就急急忙忙出发,却没想到冒险跟着一个当地人走近路,却遇上了这么些人。
景宝络听得大为同情。
却又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有些地方有点过于巧合。
她想了一想:“那你来了以后,可在这里见过那个跟你一起走的当地人?”
老邹叹气:“没有……恐怕凶多吉少了。”
捉一个是捉,捉两个也是捉,没道理不买一送一,而且这老邹,一看这样子,哪里像个魔人,舍弃了另一人捉来,图他什么,图他老,图他瘦?
老邹又叹气:“我这后半辈子,自从当年离开莲花镇,就没有一件事顺遂过。”
景宝络问:“那邹老板当年为什么要离开莲花镇。”
“哎,这件事说来就话长了。”老邹对她并无隐瞒,“我的莲子糕做得好,字号最老,生意最好,谁知道因为这样,就不知引起了谁的嫉恨,那一日,忽然来了一个年轻人,要买下我所有的莲子糕,还要我再做上几屉,我本以为来了个大主顾,谁知来了个大麻烦。”
“怎么说?”
“那年轻人坐在那里,扔了一锭金子给我,就开始慢条斯理面无表情的吃,一吃就是一天。”
“真能吃的,不过,一锭金子也够了吧。”
“不是金子的问题,仙子,你不知道,他吃了不过一个时辰,就看见他的手背上的筋开始爆出,然后是脖子,除了脸,他浑身都起了细细密密的红点,我就知道,这人恐怕是有莲子病,就是有些人吃了这东西,就会浑身不舒服。这还不是要紧的,更要紧的是这人恐怕是受了伤的,我大着胆子给他送水,这才看见他血顺着黑衣一滴一滴向下流,眼看就要不行了……”时隔多年,老邹仍然心有余悸,“我做了那么多年生意,向来本本分分,却也不知道是谁要这么不要命的害我,这人要是这么死在我店里,我便是全家都脱不了干系,我就,跑了。”
景宝络咽了口口水:“邹老板,可还记得那年轻人模样。”
老邹迟疑了一下:“时间太久,记不得了。”
说话间,几人已走出了树林,再往前,就隐隐可见白首峰偏殿的勾檐了。
在他们前面,已有先到的人在走,景宝络退后一步,和又开始紧张起来的老邹并肩。
偏殿外香炉中最后三支香烧了一半。
三支香中间最高,左高右低,若是按照二十四香谱来看,这是贼盗香。
预示早有土寇、晚有盗贼。
倒也应景。
现在香炉下面正满头大汗跪了一个极胖的男子,一身常服最大号的穿在他身上,仍然有些紧贴,因为紧贴,便能看见那圆滚滚的肚子在紧张的颤抖。
茹斯兰江并顾清明等都在偏殿前,先到的弟子分成两列躬身等待。
老邹腿肚子都在发抖了,几乎站都要站不稳。
景宝络跟着也上前,向在场长辈行了一礼。茹斯兰江的目光立刻望过来,鼻尖微动,眼底的神色平和下来,她也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一切皆好。
还没开始说方才的事情。
只见一道微光传来,笼在老邹身上,先是几缕淡红的烟气散出,然后缓缓消失。
出手查验的长老缓缓向其他人摇了摇头。
就见顾清明一脚踹在那胖子身上,胖子浑身肥肉一颤,生生忍住。
“畜生。这就是你干的事情?我如此信任你,将天玑门的内事分于你负责,你便是如此行事?如此回报我?”
原来这便是负责本次采买的顾福山。
顾福山哭哭啼啼坐起来。
“掌门,我不知道啊。我交易的时候,所有的魔人都经过了魔石测试才放进去的,我哪里知道也不是。你相信我,我就是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抓良冒功啊。”
顾清明再踹过去,这回真用了力。
看来刚刚的事情他们已经知道了。
动作倒是快。
顾清明便砸吧了一下嘴。
顾嘉言上前,打开乾坤袋,扔了两只掉色的土鸡。
“这些作何解释?这便是你采买的灵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