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凌川凉也拨弄着手里的水滴形叶片，明亮的灯光映在上面辗转成幽蓝的色泽。

白兰说这片叶子是他给出的提示，但凌川凉也怎么看，它都是一片普通的叶子……好吧也不算普通。毕竟没有哪棵树的叶子是水滴形、叶面没有绿油油的光泽，叶脉摸起来也没有感觉。

他不想给白兰发消息，因为发了对方也不会告诉他，那家伙总是在卖关子。

时针逐渐指向十二，但凌川凉也还没有要入睡的意思。

——可能是在逃避吧。

凌川凉也这么心想着，嗤笑了一声，感觉自己像是把脑袋钻进土里的鸵鸟。

他昨天便一夜没睡。

因为发现六道骸变了，他暂时还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虽然这样的行为会让六道骸敏感地猜到原因。

凌川凉也找了本没看过的书读了一夜。直到天光破晓，他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说不困是不可能的，毕竟已经两夜没睡了。凌川凉也跟六道骸有时差，他打算在明天下午的时候补眠，以此避开六道骸。

左右现在也不能睡，凌川凉也先预想后天要做的事情。

后天他要借此把净化使的存在彻底抹掉，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谁都不如自己靠谱，所以净化使对他来说已经是无用的棋子了。

除此之外，还有……

想到自己的另一个目的，凌川凉也捂着脸，自胸腔发出了沉闷的笑声。

谁没变呢？他也变了啊。

从一心制造出母亲会喜欢的普通人世界，到现在他也开始放纵自己的思想，有时候连他都会感觉自己所谓的“为了母亲”不过是满足自己私欲、报复父亲的口号。

可能他天生就是个罪犯吧，毕竟谁会在幼年亲手弑杀自己的母亲，哪怕是母亲要求？可他当时只是想结束母亲的痛苦，让母亲离开这个令她绝望又失望的世界，他认为自己没做错。而且他现在也在懊悔，如果当初自己奋力阻止，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凌川凉也感觉自己仿佛被割裂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是他一直以来的理智，另一部分则是他隐藏在内心的。

理智告诉他：“你的理想是创造出凌川奈奈子向往的普通人世界，你只是想要一个简单又安稳的生活。你还有家人，你的哥哥姐姐妹妹都爱着你，只要你完成了母亲的愿望再将她唤醒，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会被他们原谅。况且你改变的是这个英雄社会，是这个腐朽的世界，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因为这个社会本来就是畸形的。”

告诉他：“其实你很享受现在的一切不是吗？就像你第一次在流星街杀人那样，你感觉到的只是平静。你说着要创造出普通人的世界、改变这个社会规则的不合理性，使用的方法却是杀戮，你在享受这个杀戮的过程。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获得了高智商个性的你，还喜欢上了玩弄人类，就像你曾经入侵所有的设施来播放你作为净化使给全国人民上的‘一堂课’那样，这些你难道都忘记了吗？”

两道声音在他的脑子里吵来吵去，凌川凉也感觉头很痛，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从他的头骨中钻出来。

——够了！

嗡嗡嗡的声音惹得他心烦，他只想让自己脑子里争吵的声音安静下来，加上头疼欲裂，他做出了连自己都没有想到的行为。

咚，咚。

连续不断的闷响在隔壁响起，自两个房间相连的墙壁传了过来。

凌川唯刚被闹铃叫醒，面容还带着困倦，她揉着自己的头发打开卧室门，敲了敲隔壁的门。

“凉也？”

没有人回应。

凌川唯趴在凌川凉也的房门上，耳朵贴着门板，试图听清里面的声音。

一声接着一声的闷响，凌川凉也肯定是醒着的，他在做什么？

凌川真炎也被这怪异声音引了出来，他拍了拍房间门：“凉也，你在做什么？”见无人回应，他按住门把手，“我进来了？”

咔哒咔哒。

凌川真炎按了几次门把手，发现里面被人锁上了，他啧了一声：“我去拿备用钥匙吧。”

“我在这等你。”凌川唯说完继续敲门，“凉也！”

凌川唯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声音，有种不祥的预感，因此敲门的频率也越发急促，但里面始终无人回应她。如果不是里面的声音仍在继续，凌川唯甚至怀疑凌川凉也出了事。

凌川真炎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住在楼上的艾斯寇德，他的怀里抱着困得揉眼睛的凌川爱。

“哥哥怎么了？”凌川爱的声音黏糊糊的，饱含着睡意。

凌川唯抓过凌川真炎手里的钥匙，把门打开了。当他们看清房间内发生的事情后，所有人都像是瞬间失去对肢体的控制，僵硬得像是一颗颗钉在地板上的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