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六哥在哪里呢?前几世,她都是很快就找到了他,这一世,他会是什么身份?她什么时候能够见到他?
脑子里圈圈绕绕地想了很多东西,翻来覆去好一会儿,她才睡着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霜儿和雪儿就端着脸盆和托盘敲响了明华的门。明华起床,在衣柜里挑了一套白色衣裳后,喊了一声:“进来吧。”
霜儿和雪儿进门,服侍着她洗脸梳头。杨家的女儿都是当儿子养的,平日里也不像其他女儿家涂脂抹粉的,一贯的装扮就是像男人一样戴个发冠,把头发扎起来,区别只是发冠的样式罢了。因为今天要举办杨六郎的“丧礼”,她作为妹妹,需要为兄长守孝,穿戴也必须素净,因而只挑了个银冠,戴了一对耳线就出门了。
外面还是暗沉沉的,一丝金光努力从黑暗中透露出一些模糊的光。
杨家的家仆们已经动了起来,洒扫的洒扫,巡逻的巡逻,井然有序,纹丝不乱。到了正厅的时候,杨家的管家忠叔已经在那里候着了,一见到她,他就弯腰行礼:“九娘子好。”
明华跨过门槛,走了进去,疑惑问道:“忠叔是特意在这里等我吗?”
忠叔笑了笑,道:“霜儿今日提早去厨房要了热水,我正好遇上了,顺嘴问了几句,才知道九娘子今日起的这般早。昨日家里发生了这般大事,此时也正是用人之际,我原本也要来这里办公,向太君汇报请示府里的事务,没想到却遇到了九娘子。”
他好奇地看着明华,像长辈一样慈爱问道:“九娘子早上起来,都是要先去校场练武的,此时来这里,可是有什么要事?”
看来杨九妹在众人的眼中,还是个孩子。
明华心中暗自思忖:杨六郎假死一事倒是个好契机,她若此刻变得成熟起来,杨家人也只会觉得她是因为这事儿而长大了。
斟酌了一下语句,她回道:“正如忠叔所说,家里发生了如此大事,我坐卧难安,深觉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懵懂无知。六哥以后不能再出现在人前,我作为妹妹,就该顶上他的位置,成为杨家的顶梁柱,承担起杨家的责任。”
忠叔诧异地张了张嘴,然后满眼感动,郑重地对她行了一礼:“九娘子长大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弹几年,九娘子但凡有吩咐,叫我老头子去做就行了。”
这种事情,明华都是处置熟练了的,她问的随意:“今日宫中和其他各处皆要来吊唁,灵堂可准备妥当?孝服和麻衣呢?白帆可曾挂好?杨家的亲朋好友,可曾全部都去通知过了?”
忠叔满眼欣慰,暗自在心里赞叹:九娘子不愧是老令公和太君的孩子,平时看着像小孩子似得,一旦认真起来,倒是十分犀利,如今她问的这些,正是六爷丧事的关键之处,可见九娘子天资极高。杨家并非重男轻女之地,如九娘子这般的,以后说不定还真能做出一番事迹。
想到这里,他面上越发恭敬:“灵堂已经设好,白布和麻布也已经让人采买回来,家中绣娘正在赶工。麻衣孝服制作并不困难,在客人们到来之前,必定能够全部做好。白帆已经挂起,家丁们正在撤下其余装饰,全部都换成白色的,杨家的亲朋故旧,我也已让人去通知,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了,九娘子只管放心便是。”
明华点了点头。
杨家治下有方,仆从又忠心耿耿,在这方面倒是没什么好说的。
等到所有人聚在一起用早膳的时候,杨家已经被一片素白裹挟,看着萧萧肃肃的,格外凄凉。
杨六郎在灵堂后面的床上躺下,对明华拱了拱手:“劳烦九妹了。”
“六哥怎么对我这么客气啊,”或许是年纪变小了,也或许是杨九妹原本性格的影响,明华也跟着活泼了许多,“难道是因为我们分别了四年,六哥和我生分了?你这样,我可是要伤心的。”
杨六郎是个十分俊朗英气的男子,因常年在战场奔波,他看上去比一般人要黑一些,也要粗糙一些,这反而让他显得更有男子汉气概。
他被这个小妹妹逗地笑出了声:“九妹还是这么调皮……不过这么多年没见,九妹变化确实大,六哥都不知道你学了这么厉害的本事。”
明华看了看自己的手,也跟着笑了:“不过点穴而已,算不得什么本事,若是六哥感兴趣,等此间事了之后,我交给六哥便是。”
杨六郎笑着颔首,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明华这才上前一步,又点了他的穴道。不过一会儿,他的气息就消失了,整个人也变得冷冰冰的。
“九妹。”
正在明华给杨六郎盖上被子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佘太君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