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没有这样的快乐,还动不动就人手不足,让手底下的人身兼数职,工作时间堪比现代996.
忠公公听到这个,便忍不住笑了。他虽然在宫里呆了大半辈子,但看事情比很多人都透彻:“我的格格唉,您也不看看,您要的是什么样的人,想要做的是什么样的事情。这要是还和在宫里似得,那一大群小路子小李子,自然是挤破了脑袋都想挤到主子面前。可如今是在农场,你要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新鲜,格格又不爱用奴才。下层的百姓不识字,他们千百年来都是那么过的,又迂腐又无知,你要一下子打破他们的生活习惯,用新的方式代替,他们不敢反抗,可不就得缩起来,看看别人过得好不好,再决定要不要去做?您要是想寻木兰木香这样,能管十几号人的,宫里也能蛰摸好些出来,甄夫人崔夫人这样的呢,就得像六阿哥那样满京城开招聘会去,至于清霜素怜陈仙秀这样的姑娘,您可能得再抄一回李家或者曹家,还能找出几个来,图克坦这样能干的,您这么久了也只碰到一个,这还是在人家遭了大祸的情况下。奴才说句不好听的话,这想着正经建功立业的男人,不会投到一个女人手下,那些投机取巧的,您又不爱用,有才华的女人深藏闺中,不能现于人前,这可不就人才短缺了?”
这话说的,真是气人,可能怎么着呢,现在还就是这么个世道,这么个道理。
可明华还是不服气,大清有多少人呢,她能给钱,给接近权势的机会,得到她的赏识,也是一条通天的途径,凭什么那些人想要建功立业,就不能投到她的门下了?
和六阿哥说了这事儿,六阿哥也没辙:“你毕竟还小,现在就是那么个情形,什么事情都得慢慢来……你得相信,你所做的,一定会看到成果的,社会的愚昧是要用发展起来的经济和先进的思想来扫除的,越来越多的女性取得了成功,这女人的地位,就自然而然就起来了,你不能这么着急……”
而且,他们现在是在给资本主义的自然发展打基础,等到工厂的烟囱开满这片疆土以后,这个国家会发生什么事情,没有人能够想得到。今年才康熙三十一年,离老爷子过世还早得很,三十年时间,够他们发展了,所以他们压根就不需要担心下一任皇帝会粗暴截断他们所做的努力,把一切都导回原样。
京畿地区的各家小姐接到纳贤函的时候,都有些莫名其妙的,但等看到这些内容之后,就又是心痒又是担忧了。
张小姐名叫张葳蕤,是张太医的孙女,住在京城外城。因着地方近,她算是第一个收到纳贤函的。看完纳贤函后,她细细一思量,就拿着东西去找自家祖父了。
进了祖父的院子,她才发现自己的父亲也在。
给长辈行了个礼之后,张家小姐就叫人把纳贤函送到了张太医面前:“这是那位格格叫人送过来的,女儿也拿不定主意,特来请教祖父。”
那位格格,是京城闺中小姐对明华的尊称。
别看明华总是觉得自己的人手不足,但她的名气却大的很,而且比掐地正凶的太子和大阿哥要正面多了。
首先一个,那营养粉是用在太后的永寿宫里,后来出了成果以后,才被康熙拿走推广的。去永寿宫里请安的人不少,那里的太监宫女也不少,再加上康熙也没有很严格地下令叫人保密,所以明华调配了营养粉这事儿,还是断断续续地传了出去,京城的女眷几乎都知道了。
自家庄子里还用着那低价买来的营养粉呢,那不论是种什么,产量都比之前的高几倍,在干旱之年,那可真是人的定心丸。后院里的女人,再怎么着都知道农事的重要,光这一条,就足够明华站在神坛上了。
另一个,便是纺织机。女人们最关心的,就是各种漂亮首饰和衣裳。脚踏式纺织机出来以后,从江南运过来的精美布匹就更多了,太太姑娘们去布坊逛街时,都能听到小二在那边说,织造局的纺织机速度快,能纺的花纹和布料也多,几日后便能再运来新款,还请太太奶奶们赏光,到时候一定要来看看。
织造局的纺织机哪里来的?宫里宫外的早就传开了,那是六阿哥和明华格格送给皇上的中秋礼。
再一个,便是这明华格格受到的宠爱,那是实打实的。别家的姑娘,能被宫里的哪位贵人看重,和宫里搭上关系,那就得天之幸,能成为家族众多姐妹中的领头羊了。那一位呢,不仅德妃看重,太后娘娘也喜欢,公主们也她,和皇子们处的也好,最要紧的是,皇上看重宠爱!也就是因为这样,她的亲阿玛尼满立马就缩起了头,在她面前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从快要被折腾死的庶子的庶子的庶女,到如今的天之娇女,这故事比话本子都来的精彩。还别说,真有那落魄书生为了赚钱,以她为原型写了个话本子,在闺阁里还挺受欢迎。
也是因着那位格格被皇上送去了上书房,她们这些女孩也终于能光明正大理所当然跟着学四书五经、骑马射箭了,这又是另一桩事情了。
张太医仔仔细细地把纳贤函里的每一句话都看了。他稍微归纳总结一下,觉着这纳贤函里说的就是女子看病不易,明华格格想为她们做点事,设立一个女子科,得知张家姑娘出生于医药世家,从小学医,耳濡目染,医术出色,所以想请姑娘去参加纳贤大会,共襄善举。
张太医看完之后,又把这张帖子转手给了儿子张家大爷。
张家大爷一看这帖子,就满脸不屑:“女子就该好好在家,学学怎么管家,怎么相夫教子……这世道的风气,就是被这样带坏了,还办什么女子科,咱们这样的人家,女眷生病,要么自己人瞧,要么从外面请人来的,怎么会去什么女子科。再者,大丫头是家里的小姐,怎么能抛头露脸去伺候别人?”
张太医就摇着头叹气。
这个儿子天资驽钝,又被妻子宠溺,医术又平平,实在是叫人担心。但怎么办呢?再怎么愚蠢,那都是他的儿子,于是他耐着性子教导:“咱们家是能自己瞧病,也花得起钱请别的大夫瞧,可是这世上多的还是没钱看病的人。这其中,又以女子处境最为艰难。这世上行医的,大多都是男子,男子看男子病症,没有什么忌讳,但男子为女子看诊,这忌讳便多了去了。”
男女大防,女性有很多私/处或身体上的病症,是无法和男大夫说的,于是她们就只能一直忍着,熬着,就算是半身溃烂,也不敢和别人说上一句,生怕招了嗤笑,坏了名声,就这么一直到死为止。
“咱们家为什么让姑娘家也学医?一是想着,若家里的亲朋故旧有了什么病症,葳蕤也能帮上忙,二来就是教给她一份吃饭的本事,这三呢,虽说医者不自医,可要是她自己遇上了那样的病症,好歹她自己能给自己开药治病。女子多不易,格格愿意办这个女子科,是显示了她的仁德,你怎么能说她是带坏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