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笑了起来,她摸了摸林黛玉的头,难得的放柔了声音:“没关系,你还小呢,见识的也不够多,所以不知道这天下何其大,世间的好儿郎,何其多。好玉儿,时间长着呢,以后你会遇上很多人,很多事。若是你碰上了别的意中人,我们就叫你大哥哥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若是你一直碰不上,家里也会一直都是你的避风港。一切,端看你自己的心意。”
林黛玉眼里含了泪,起身就要给明华行礼:“多谢嫂子。”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有多叛逆,可她的兄长和嫂子,还是用包容的胸怀接纳了她。
明华扶了她一把,慢悠悠道:“什么世俗不世俗的,其实一点都不重要。若要将那些不守规矩的人治罪,那我就是头一个要被拿下的。出门子前,我曾跟着徐家二奶奶治书《礼记》,她对我说过,礼仪和规矩这些东西,懂的人会利用,不懂的人才会遵守。我恍然大悟,颇有所得,你若有兴趣,不妨也去看看。”
林黛玉点头应是。嫂子虽是丫鬟出身,但她天资聪慧,勤勉好学,便是自己,也再没有见过比她更勤奋努力之人。更难得的是,她光明磊落,心胸开阔,总有一种别样的慈悲,也是自己心之所向。
明华不知小姑子心里已经将自己捧上了神坛,她正在思考如何去贾家拒婚。她说拒婚不过是件小事,那就真的只是小事。林熙下差回来后,夫妻两个碰了碰头,便定下了分工方案,各自行动了起来。
两天后,本该在皇宫和太上皇一起修道的张道士突然回了清虚观。林熙带着明华和林黛玉去见他,叫他给林黛玉算八字,得到了一个不宜早婚的结果。
张道士深受太上皇信重,如今也是炙手可热。他说的话,极有分量。林熙用这个徒孙的时候,从来都是毫不客气的,张道士也甘之如饴。明华见状,便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拿着这个大忽悠给的签条,上了贾家的家门。
正巧这个时候,王夫人也在和贾母说贾宝玉的婚事。
王夫人生了两子一女,长子聪慧体弱,留下一个贾兰便撒手人寰了,长女被送进了宫里,早年在东宫熬着,如今虽然成了娘娘,但到底骨肉分离,聚少离多,如今身边就只剩下了一个宝玉,那自然就是她的心头肉,她未来的依靠。
为人母的,不知道为他的前途操了多少心。
“老太太,原也不能怪我反对林丫头和宝玉的亲事。宝玉本就体弱,林丫头又有不足之症,他们两个若是成婚,这开枝散叶的事情,就成了头一桩难事。宝玉是被娇惯着长大的,林丫头也是个心思敏感的,这两个孩子,转头不见就能闹起来。这若是小时候还好说,若是做了夫妻还这样,那该怎么办?我们做长辈的,也不能时时去管他们夫妻的事情,这么闹着,情分就该闹没了。再者,我一个做母亲的,总是偏疼宝玉几分,林丫头这么和他闹,我心里也不舒服。您不喜欢宝丫头,可宝丫头性子沉稳大方,为人处世处处妥帖,她能督促宝玉上进,能照顾体贴宝玉,纵然他有个不成器的哥哥,可就这一点,就能叫我高看她。再者薛家有数百万家资,宝丫头若是嫁过来,便能带一半过来,等娘娘生下小皇子,赏宝玉一个爵位,这日子就安稳了。”
这想法也不能说她不正确,但贾母还是嗤之以鼻:“你既从一开始就看不上林丫头,那你别用林家的钱。你花费了人家整整两百万两银子,一句不合适,心疼宝玉,就想把人打发了?我的玉儿是官宦千金,她的命没那么贱。”
王夫人的眼睛顿时就湿润了,她哭诉道:“老太太,这钱不是为我花的,是为娘娘花的。娘娘不是我一个人的娘娘,是贾家的娘娘啊。当时用这笔银子,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吗?既用了这笔银子,林丫头就是贾家的恩人,怎么感激她都不为过,便是叫我给她磕头也可以,可这和宝玉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这笔账,要我的宝玉去还?”
贾母冷笑了一声,盯着王夫人慢慢开口:“那你说,现在林家已经不愿意将玉儿嫁到贾家了,这笔账,该怎么还?”
王夫人擦了擦眼睛,道:“我知道接下来这话说出来,老太太就该说我无耻了。也罢,为了宝玉,无耻也就无耻一回吧。府里如今的情况,别说两百万两银子,便是两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了。我瞧着林丫头如今的身体,已是渐渐好了,有兄长在身边,性子也柔和了许多。他们小儿女彼此都有情义,不如便叫他们成亲吧。”
只要能求皇后娘娘提携她的元春,贾家这一潭死水的局面,就能给盘活了。
贾母快要被王夫人给气笑了。是她看错了老二家的,以为她只是古板了一些,但没想到她竟是这么一个愚蠢的女人。她跺了跺拐杖,厉声道:“你以为你是谁,不想要人家姑娘了,就一脚踹开,想要人家姑娘了,林家就会恭恭敬敬把玉儿送过来吗?你倒是去林家走个一圈,看看林家人愿不愿意搭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