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惑而不解:“为何?”
欧阳锋看向杨过,目光带着点温暖,道:“当时我在天姥庙内醒来,恍惚之后想起的第一件事,便是寻找你,因为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留下的、最亲近的人。”
小龙女明白了:“前辈的意思是,东方不败初醒,第一件想做的事情,一定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
“怎的还叫我前辈,叫义父!”欧阳锋先是不满地纠正小龙女的称呼,而后道,“没错。对于东方不败来说,什么东西最重要?”
段智兴思索了一下,皱眉道:“重新夺回黑木崖,一雪前耻?”
欧阳锋叹息道:“毕竟对于现在的东方不败来说,这世上恐怕也没有旁的事情,对他来说是有意义的了。”
黄药师沉吟片刻:“有理。东方不败乃是一代枭雄,心高气傲。当年黑木崖上被任我行、任盈盈、令狐冲等众人围攻,是被使阴招打败,坠落山崖的。此仇要报,必要杀回黑木崖,在此之前,东方不败定会收集情报……想来黄芎之事,便是他在收集情报之时发现的。”
“如今,东方不败已掠走了黄芎,估计拿到《葵花宝典》后,他也不会再浪费时间在这无名小辈身上。下一步便是回到黑木崖,与昔日旧敌再战一场。”
欧阳锋笑道:“现如今,任盈盈手上已没有杨莲亭做幌子分散东方不败的注意力了,任我行又早已身死,只怕这一次,黑木崖上下,命运堪忧啊。”
小龙女左右看看:“那……我们还去找东方不败吗?”
墨麒沉声道:“找。”
宫九敲敲一旁的木台:“听见没有?黄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先往黑木崖中一探!”
蹲在房梁上,才暖了手脚的暗卫们苦兮兮:“……是!”
欧阳锋讶然:“何必让他们先行一步,我们为何不现在出发?”
宫九睨了欧阳锋一眼,站起身,居高临下、正气凌然的冷声责怪道:“怎可现下就走?这松溪镇中,还有那么多受痴毒之苦的人,须得黄前辈、龙姑娘还有道长相救。”
“尤其是黄家幼孙,平白受长辈恩怨牵连,何其无辜?”
“还有,黄老将军便就这么放在丹房不管了么?”
欧阳锋张口结舌。
房梁上留守的几个暗卫,脸色顿时像吞了墨麒扔在后院的炊饼一样:“……”
主子,你不是这样的人。
主子,你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暗卫们心中不由地浮起一句句崩溃质疑。
东方杏并不识得宫九,只觉这白衣公子,看似衣裳华贵、气质疏冷,人却是热心肠,便对宫九温和笑道:“解毒一事我也可助一臂之力。黄老将军……”他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李安然,而后转回来道,“黄家人定是不会接受他的了,我欲在松溪留下,陪他走完最后的这段路。黄老将军是英雄豪杰,不应落得一个人孤零零的离开这般下场。”
李安然在角落一下站了起来,在众人受惊投来的目光中,瓦声瓦气地乱七八糟咕哝了半天,终于攒足了勇气:“我、我可以陪你一起!”
东方杏终于等到了他最想听到的那句话,柔软的嘴角顿时绽开了笑意:“如此,大善。”
墨麒站起身:“解药既得,解毒之事便不难。我们四人分工行事,应当能在今天日落前完成解毒。”
东方杏收起了微笑,严肃点头:“没错,算算时间,东方不败掠走黄芎已有半天了……我们需得抓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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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木崖。
任盈盈正执着剑,站在悬崖边。
她的面前是一名穿着艳烈如火的红衣的美俊男子,脸上带着没什么温度的笑,即便看起来令人心头发冷,可依旧好看的叫人不舍得移开眼睛。
往前一步便是东方不败,往后一步便是千丈深渊。任盈盈紧紧握着手中的剑,往后看了看几乎瞧不见底的悬崖,心脏跳得几乎要蹦出喉咙。
她使劲咬了咬嘴唇,举起剑指向东方不败:“你是不是想为了杨莲亭报仇?”
东方不败笑了一下,没有抹粉的面容美俊得叫人一眼看去便心跳神曳:“不。”
“不,他还不值得。”
任盈盈瞪大了双眼,竭尽全力想要拖延时间——即便她就算再怎么拖延,也不会有人能赶来救她了:“不值得?你已经不爱他了吗?!”
东方不败并不在意任盈盈拖延时间的意图,语气平和,仿佛并不是想要杀死任盈盈,而是在和任盈盈闲聊:“我已经死过一次了。盈盈,如果你同我一样也死过一次,你会看开很多事,也会放下很多事。”
任盈盈几乎将自己的唇咬破:“那为何你不放过我!”
东方不败轻笑了一下:“你错了,盈盈。我不是不放过你。你瞧,当年是你和你的父亲任我行,还有向问天,上官云,令狐冲一起将我击下悬崖的。你说,今日我将你击下悬崖,难道不是天理昭昭,因果报应?”
任盈盈厉声道:“你休想对冲哥动手!”
东方不败被任盈盈睚眦欲裂的样子逗笑了:“该来的都会来,想跑的跑不掉。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冲哥呢?怎么没和你一同坐这黑木崖的教主宝座?”
任盈盈怒道:“冲哥才不稀罕这教主宝座!”
东方不败赞同的颔首:“没错,你的冲哥不稀罕,你稀罕。”他以一种安抚的口气道,“没关系,这并不是羞于承认的事情。”
任盈盈被激怒了,手中的剑几乎就要往东方不败的身上戳,可空中数百枚几乎细不可见的银针早已经对准了她:“我没有!我早已经和冲哥一起隐居了!是向问天向大哥和黑木崖的人找上我们,说没有教主坐镇,黑木崖被朝廷的人攻打——我才回来帮忙的!”
东方不败摊开手:“哪里有朝廷的人?”
任盈盈气道:“那是黑木崖的人骗了我!”
东方不败摇头:“那你已经知道他们骗了你了,为何你还不回去找你的冲哥,继续去过隐居的日子!”
任盈盈的眼睛里立即盈满了眼泪,大声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的!”
东方不败悄声细语道:“我怎么不知道啦?你瞧我知不知道:你的冲哥在发现你居然还和黑木崖的人有联系,甚至还要回到黑木崖做教主的时候,与你吵翻了,现下你们正冷战呢。你身为圣姑,哪里有脸面主动去求和?”
“正巧,这黑木崖盼天盼地就盼有个教主能给他们撑腰,你来了之后,他们定是无比高兴,天天将你捧到天上,简直把你当做天上掉下来的小仙女儿一样赞颂。这么好的地方,不如多呆一段时间,等到你的冲哥后悔了来找你道歉,你再抛下他们回去也不迟。”
东方不败摇头:“盈盈,你的心是冷的,哪怕你装的再像——你是日月神教的圣姑,是任我行的女儿,是我带大的孩子……你和令狐冲终究是不一样的。”
任盈盈厉声道:“你休要胡说!我只是不想让爹爹的神教出乱子而已!东方不败,你回到黑木崖,难道不就是为了夺回日月神教的教主之位吗?!”
东方不败蹙了蹙眉:“那本就是我的东西。”
任盈盈怒极:“那是你从我爹爹手中夺走的!”
东方不败轻飘飘地说:“那是你爹欠我的。”
若不是任我行用《葵花宝典》将他害成这样,东方不败又岂会在本就明知自己就是下任教主之时,愤而反之,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东方不败不打算再说了。
空中的银针骤然向任盈盈又压近了数寸。
东方不败的十指上牵着操纵银针的红线,嫣红的线缱绻地缠在他修长白皙的指腹上,无端带出旖旎的味道:“我给你一个机会。跳下去,就像你们那天将我击下山崖一样。不论是死活,你我之间仇恨一笔勾销。”
“死了,便算是你偿我一命。活着,你就能平平安安去找你的冲哥,从此过回你们隐居的逍遥日子。神教不会再扰你们,这不是你们的夙愿吗?”
任盈盈被银针逼得已经半个人踏出了悬崖:“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东方不败轻笑了一声:“可别得寸进尺啊,盈盈。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都得给我下去!”
话音一落,百枚银针已经齐齐刺向任盈盈。
任盈盈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地抬臂护头,却只觉得衣衫上传来强大的牵力,身体却半点没感觉到疼痛,下一秒,便是坠落的失重感。竟是那数百枚银针刺穿了她的衣衫,拎着她将她扔下了悬崖。
东方不败在悬崖边站了一会,烈烈的红衣在崖风的吹拂下如同火焰一般熊熊燃烧。他没有去看悬崖下的任盈盈究竟是死是活,只是站在这个他曾经命丧黄泉的地方,安静地待了许久。
早已经被恐惧支配着对东方不败重新臣服的黑木崖崖众,在东方不败身后不远处心惊胆战的跪着,谁也不敢抬头。
就在他们快要支撑不住心中的恐惧,快要窒息的时候,东方不败终于动了。
他从腰间掏出一张信纸,展开一看。
“展信佳:
合作否?
赵祯”
东方不败冷笑了一声,一把碾碎了信纸,随手扬在黑木崖的崖风中:“合作个屁。”
他顿了一下,手指又是一动,银针飒飒而出,将崖风中的信纸碎屑挨个戳中,重新送回东方不败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