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九丢给了墨麒一个“看你怎么解决”的眼神,随后和被老管家推着的姬冰雁一块去找胡铁花他们了,给墨麒一个缓冲的余地。
年轻的那个青衣女子见这黑氅道长的朋友都离开了,赶紧抓住机会,对着墨麒软软地递了个眼神:“道长,你——”
墨麒内力微微一振,有力而不容拒绝地推开了两位姑娘。
妹妹往后踉跄了几步,立即就委屈地看了姐姐一眼。
年长的女子立时不悦,拉住妹妹的手:“我们姐妹能看上你——”
她还待说“是你的荣幸”诸如此类的话。
墨麒:“你们老鸨在哪。”
年长女子:“……什么?”
墨麒:“让她出来和我说话。”
他掏出了一沓银票。
在醉春楼灯火通明的光亮照耀下,银票朴素的纸面恍惚间都仿佛折射出了醉人的色泽。
两个姐妹花顿时倒吸了口气。
…………
醉春楼的雅间里。
楚留香吃惊地对姬冰雁道:“你、你居然带着九公子一道,把道长抛在楼下了?!”
“没错。”姬冰雁泰然地举起酒杯,闻了闻,皱眉嫌弃道,“这酒不好。早知道,我自带几坛四季酒来了。”
楚留香都没心思管什么四季酒了,他忍不住拿眼睛的余光看了好几下宫九的脸色:“你怎么——你怎么这样呢?”
他屁股都快坐不住板凳了,简直想立刻起身去楼下“救”墨麒上来。
胡铁花也是满脸责怪地道:“你怎么能这么做呢?道长那么洁身自好的人。”他责怪完,立马抬头对还没坐下的宫九道,“九公子放心,道长不是那样的人。”
宫九:“……”
什么那样的人?
姬冰雁莫名其妙:“……”
你们俩什么毛病。
两位红娘简直操碎了心,恨不得把姬冰雁拽到一边去,好好和他说说宫九和墨麒之间的二三事,让他认清楚看明白,自己究竟犯了多么大的错误!
俗话说,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啊!
姬冰雁被两位好友的眼神看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们到底在讲什么?若是怕道长被楼下那两个姑娘吃了,那我和李管家下去,把墨道长接上来就是了。”姬冰雁皱眉,“可话说回来,墨道长又不是十二三岁的孩子,你们不必这般不放心吧?”
姬冰雁纳了闷了,墨麒在楚留香和胡铁花眼中的印象难道这么不可靠、这么叫人记挂的吗?不会吧,那可是他几乎无所不通、无所不能的老板啊?
姬冰雁无比正直地陷入了困惑。
好在,在楚留香真的要起身下楼之前,墨麒已经推门而入了。
原本纠缠着他不愿撒手的那两个青衣女子,如今恭恭敬敬地垂着手,站在他身后。脸上的表情也是恭谨守矩的很,跟侍立在仙君身后的两个乖巧仙童儿似的,就连和墨麒之间的距离,都规规矩矩地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长度。
“道、道长,这……?”胡铁花结巴了一下。
他当时和老臭虫一块进这醉春楼,就是被这两个姑娘给拉进来的,故而极为清楚这两个看起来清秀的姑娘究竟有多缠人。可看看现在她们的模样?
胡铁花倒吸一口气:“不得了了,道长,你这是把她们俩给点化了啊!”
墨麒:“……?”
你在说什么。
年长的那个姑娘抬起头,对着胡铁花甜甜的笑了一下:“是呀,道君把我和妹妹点化做仙童,以后就侍奉道君左右啦。”
妹妹也细声细气道:“对呀,对呀。”
胡铁花也就是开玩笑随口一说,没想到居然还被人顺着搭下话来了,顿时一乐:“连‘道君’都叫上了?”
年幼的那个和自己姐姐对视了一眼,噗嗤一声笑开了,笑得花枝乱颤。
墨麒无奈道:“我只是将醉春楼买下来了。莫要开这般玩笑。”
胡铁花胸口一闷:“……”
道长你是觉得一张嘴就把醉春楼整个儿买下来,听起来不像是玩笑话吗?
姬冰雁筷子夹的冬笋,啪嗒掉进了碗里:“你刚刚说什么?你把什么买下来了?”
墨麒:“醉春楼。”
姬冰雁手都开始微微哆嗦:“你——你还不如告诉我,你给这醉春楼捐了万两黄金,让里面的姑娘都从良了呢!你把醉春楼买下来了,到时候谁来管?我给你管个酒楼就已经气得每天每夜地掉头发了,你——你还让我给你管春楼?!”
姬冰雁打从和墨麒见了面后,他冷峻的模样就很难维持住了,此时怒目圆瞪的模样,简直就是在用所有的表情、姿态来质问一句话:“你还有没有良心?!”
墨麒怔了怔,随口道:“但……你或可把这醉春楼改成酒楼?”
姬冰雁的表情凝固了片刻,换上了一副深思的模样,重新夹起筷子,边默不作声地一个劲挑笋子,边口中念念有词,时不时地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点点画画,显然已经进入了他兰州首富的经营状态。
墨麒让两个一路送他上来的姑娘回去了,将门关上,方才在宫九身边唯一一个空座上落了座,问楚留香道:“你们在这里发现了什么?特地让我们都过来。”
楚留香放下手里的花生:“我和老胡,在这醉春楼里,发现了一个东瀛来的姑娘。”
老管家的身体抖了一下。
东瀛来的姑娘。
李光寒重伤回来的那天晚上,手里的帕子就是东瀛女子的。
胡铁花不再开玩笑,面色一正道:“今天出门后,我和老臭虫原本是想查查,这满里城里有没有什么关于‘青鸟’的地方,或者东西。但找了一个白天,都一无所获。”
“逛了一整个城,除了知道这‘蓬莱仙人’如今在满里城里极为有名,几乎被一些百姓真当做仙人来祷拜以外,我们连点儿实质性的消息都没捞到。那仙人长什么样?在哪里落脚?甚至她是佛家还是道家的仙君?百姓一概不知。只知道家里立了仙牌,拜了她,说不准就能直接被点化成仙,摆脱尘世百苦,永享仙界之福了。”
墨麒微微蹙起眉头。
连仙人的根脚都不知,哪里有拜一拜就能成仙的好事。
这听起来,倒有些像邪教的路数。
胡铁花:“满里城,‘蓬山仙人’的传闻都已经传的风风雨雨,满城皆是了。说不准过段时间,整个南海都要知道这‘仙人’的事迹了。可是这‘青鸟’,却是无人知晓。”胡铁花摊开手,“除了问秀才、问书商的时候,会被答一句‘是不是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的青鸟’以外,我们连根鸟毛的影子都没瞧见。”
楚留香接着胡铁花的话道:“没错。满里城的人,只知‘蓬山仙人’,而不知‘青鸟’。也就是说,青鸟是蓬山仙人唯独在李将军面前的伪装。”
姬冰雁皱眉,将在出门前,墨麒的推测说了一遍:“……如此看来,李光寒对于这个‘蓬山仙人’来说,确实是特别的。他身上定然有什么秘密,是这‘蓬山仙人’想要得到的。故而才这般大费周章,还特地捏造了一个‘青鸟’的东瀛女子身份来接近李光寒。”
胡铁花点点头,继续道:“后来在道长给李将军疗伤的时候,我和老臭虫两个人又合计了下。‘蓬山仙人’虽然传言的是‘点化众生’,可到底那些死者在官府这里是被当做被人谋害的。即便当真有人信仰这‘蓬山仙人’,那也肯定不能被官府发现……所以关键的信息,必然是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说的。那像这种暗地里的消息,得到什么地方搜集才最有可能搜到?”
宫九:“青楼。”
楚留香颔首:“所以我和小胡就询问了城里人,这满里城里最大的青楼是哪一家。所有人都给我们指了这醉春楼。”
“我便和小胡一块,装作上门的恩客,进了醉春楼,坐在大厅里,听客人们聊天。恰好坐在邻座的两个人,正说着这醉春楼里,去岁时新来了一个姑娘,长得个子小巧,说话的口音虽然奇奇怪怪,但性格却最是乖顺。”
“我们便装作是要点她服侍的模样,叫来了龟公问她的消息,却得知这位姑娘是从东瀛来的,会好些中原女子不会的奇淫巧技……”楚留香看着墨麒严肃皱起的眉头,尴尬地咳了一声。
楚留香忍不住冒出一种,方才那句话,简直就在玷污墨道长的耳朵的感觉。
他摸摸鼻子继续道:“性格又十分配合,模样也是赛天仙的好,岁数也不大。故而,是这醉春楼里如今的花魁娘子。若是想要点她,就算是有再多的金子……也怕是要排到不知道猴年马月去。”
楚留香将自己的分析娓娓道来:“蓬山,乃是指蓬莱山。曾有传说,称始皇帝时,始皇曾命徐福东渡蓬莱,为他寻长生不老之药。而这蓬莱,经后人的分析,很有可能就是如今的琉球,也就是东瀛。”
“我和小胡逛遍了满里城,恐怕只有这位东瀛而来的女子,是唯一一个,能和蓬山,和青鸟,有那么一点联系的人了。只可惜……”楚留香看了墨麒一眼,半是自黑半是调侃地道,“我这样的无名之士,想要见到贵楼的花魁娘子,‘怕是要排到不知道猴年马月去’哪。”
宫九挑眉看向墨麒:“楚留香要点醉春楼里的花魁娘子,‘不知要排到猴年马月去’。那道长你这个醉春楼如今的老板,要点自己楼里的娘子,还需要排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