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佗一边暗诽聪明人的难缠,一边斟酌着挽尊:“也不尽然。崔小友的‘安慰剂之论’只是其中一方面,而我方才所说的奇事,亦非胡编乱造。”
闻言,郭嘉被勾起了几分注意,但华佗的下一句话,让这几分注意变成了骇然。
“崔小友本患有心痹之症,难以活过弱冠——此病与郭侯之疾相似,了无对症之药,可崔小友在弱冠之年竟得以转愈。我已询问过崔小友的医女乔姬,崔小友所服用的不过是寻常的滋补养心之物,可见这不治之症,亦存有几分生机。”
郭嘉忍耐再三,直至华佗把话说完,他再也克制不住,急切地抓着华佗问道:“既已转愈,可会再度复发?”
华佗本想回答“痊愈了自然是不会再犯病”,但一想到这类“暗疾自愈”的情况他以前也没见过,不好回答得太过肯定,于是模棱两可地道:
“目前来看,并无再犯的征兆。不过也说不准,毕竟心乃五脏之本,还是需要多加注意。”
一个“说不准”的定语攫住郭嘉的所有心神。他不曾为自己的身体状况而焦灼,此时却因为华佗道出的秘辛而有几分坐立不安。
难怪初见子琮之时,他的侍女定要他饮用活血补益的药剂。郭嘉原以为是子琮守孝多年,伤了气力的缘故,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因由。
“乌桓路远,行军之途辛劳,若子琮旧疾复发,该如何是好?”
听到对方话中抑制不住的忧虑,一时之间,华佗没反应过来,有些诧异地道:
“何得此问?此疾暂无发作之势,纵是行军也无妨碍。行军虽然辛劳,但以崔小友的体魄,无需过忧。再者,早在问诊前,郭侯便让我在贵府挑选药材,将滋补、解暑、驱治水土不服等药制成丸子送予崔小友,还请了数名医术高超的医丞随军……既已做好万全之策,郭侯还有什么可忧虑的?”
有什么可忧虑的……?郭嘉不由自哂,他本就因与子琮分离,让子琮一人随军远征乌桓而处处放心不下,现今华佗又提了心痹之事,在他本就烧灼得发疼的心上又浇了一层油,如何能够“不忧虑”。
伴着绵延发酵的愁肠,他找到崔颂,直言了自己放心不下、意欲同去乌桓的想法。
出于对崔颂的了解,郭嘉还使用了一些非常规的小手段。若非崔颂深知此行的艰难、心志坚定,他险些被美色所惑,糊里糊涂地答应下来。
然而历史记载在前,崔颂丝毫不敢拿郭嘉的生命冒险,他只能心硬如铁,毫不留情地拒绝了郭嘉的要求。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崔颂知道这次的乌桓之战,自己必须要去。若不能解此心腹大患,他怕历史的洪流会无情地将一切吞没,留下与史书无二致的冰冷文字。
最终,郭嘉等来的不是崔颂的回心转意,而是以左军师之名进入曹昂驻/军,对他虎视眈眈的戏志才。
郭嘉的心情如何,暂且不提。本准备在曹营悠闲养老,很少主动献策的贾诩在曹/营/大/军走后亦深深地叹了口气。
曹操明面上发出了两条军令……可实际上,他发出的是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