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荀攸病重一事是假,且他的计谋有一定的可能已经泄露,那便不宜再行。
静观其变是最理智的做法。
然而不见到荀攸,他与钟繇怎么也不能放下心,他便决定跟随钟繇前去,趁上巳节防备最松懈之际,到狱中一探。
当然此举其实非常不妥。如果能找到更好的办法,他不会让自己与钟繇行此险招。
正在寻思替代之策的崔颂没有想到,有人以一种阴错阳差的方式,为瞌睡的他送来了枕头。
昼刻已过,全城宵禁。
夜兽伏在城中,唯有一处灯火通明。
太师府内点着长灯,董卓坐于尊位,一人于他对席而坐,华袍曳地。
“子明别来无恙。”
“太师贵安。”那人并袖一揖,袖子垂落,露出一张自矜的脸,正是大鸿胪卿刘曜。
“子明深夜来访,所为为何?”
“听闻太师选贤任能、擢用名士,曜这里恰好有一合适人选,便唐突上门,来做这牵线之人。”
“哦?能入子明之眼,想必此人的才华相当了得。”
“那是自然,此人师从名师,自身亦是闻名冀北的名士。”
“姓甚名谁?”
“清河崔颂,字子琮,乃是何邵公之徒。”
“此人我略有耳闻,”董卓哪里知道什么名师名士,不过随口附和了刘曜一句,“不知此等名士是否愿意效忠于我?”
再好看的兵器也得趁手才行,从基层小兵做起的董卓深谙这个道理。
“当然,”刘曜睁眼说瞎话道,“不过略有名气的小小士子罢了。为太师效力,荣幸之至,哪还有什么愿意不愿意之说?”
“哈哈哈哈哈,子明兄真是深得我心。”董卓让侍女上酒,多给刘曜斟了几杯,“那好,明日你就领着这位小友到我府上来吧。”
说完,董卓觉得腹中饥饿,吆喝侍女端上饭菜。
仆从端上长约一丈,宽约三尺的大型案板,各种美食佳肴不要钱似的往上面端。想来帝王的排场也不过如此。
刘曜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低下眸,闷声喝酒。
董卓叫完菜才想起了什么,往下首道:“先生今日留下陪卓用饭可好?”
坐在董卓下侧的是一个打扮极其低调的灰衣文士,刘曜进门前早就注意到他的存在。因为自持身份高贵,刘曜不曾主动搭话,将他无视了个彻底。如今见董卓言语间颇有几分耐心,不由惊奇地看向那头,重新开始打量起那位布衣文士来。
虽然董卓为了捞能人雅士给自己效命,时常“礼贤下士”,但真正客气对待的还真没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