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一片混乱。
各种杂物东倒西歪,徐濯右手的整条袖子都被染红,乔姬正围着他打转,两人额头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另一边,刺客倒在地上,两眼泛白,口舌犯紫,已毒发身亡多时。
崔颂顾不上去管变成死尸的刺客,关心地问道:“霁明怎么样了?”
乔姬有些着急:“止不上血……敷了止血的草药,完全没用。”
可惜她的金针在上回被杨氏劫掠的时候不慎遗失,不然还可以试一试刺穴。
崔颂心中一沉。血流不止,失血过多,这在现代都是要人命的事,何况古代。
见徐濯流出的血是暗红色,确认没有伤到动脉,他毫不犹豫地撕下一段中衣,叠成条带状,在徐濯伤口下方紧紧绕了两圈,系上结。
乔姬无暇惊讶他的举措,见血流不止的情况有所改善,她略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担忧起来:“这只是权宜之计,如果没办法止血……”
崔颂问:“不能用线缝合吗?”
乔姬道:“一般的缝针过于粗大,没办法缝合伤口。我倒是有一根极细的银针,但是……”
郭嘉代她说出未尽之语:“丝线太过脆弱,便是徐兄能忍受针扎之苦,只怕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丝线尽裂,伤口又将重新裂开。”
不说以乔姬的医术能不能成功,他们总不能找麻绳来缝吧?
崔颂来回踱步,眼见徐濯的脸越来越白,在紧迫之中,他的脑中飞快地闪过了什么。
“缝合……合?”
他遽然想起前世在电影中看到的一个情节:一个印第安人受伤,抓住行军蚁的上颚对准伤口,待行军蚁死死咬住他们的伤口后,斩下它们的身体,而脑袋还死死咬着伤口……
行军蚁的口腔拥有强大的咬合力,印第安人便借此缝合伤口。
可那毕竟是电影里的情节,能不能在现实中运用……
郭嘉注意到他面上的迟疑:“子琮可是想到了办法?”
崔颂将行军蚁的特性与自己的顾虑说了一遍,当然,在叙述的时候,他把电影改成了“某本游记”。
乔姬犹豫不决,唯徐濯分外从容,认真地看向崔颂:“就按主君说的办。”
“可是……”
“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不是么?”徐濯安然道,“若是不行,也只能说濯命该如此,主君不必挂怀。”
确实不可能有更坏的情况了,救人如救火,乔姬不再犹豫:“公子说的‘行军蚁’,此处可有?”
崔颂说他在营寨后山见过行军蚁的巢穴,事不宜迟,白荣派了族中强壮的勇士,在崔颂的带领下前往那处地点,寻找蚁穴。
“小心些,行军蚁是食人蚁,牙口极其锋利,万不可掉以轻心。”
要知道这可是二战中吃过一支军队的彪悍生物,即便是亚种,也容不得轻视。
随行队伍中有擅长捕兽的猎人,崔颂与他讨论了一番,做了个简易的捕蚁篓,在苫盖内侧撒了点糖水,放在最合适的位子。在顺利引来几只行军蚁后,白族的猎人忙盖上苫盖,催促大家赶快离开。
有了缝合伤口的办法,在乔姬与三族巫医的努力下,徐濯的伤势终于得以稳定。崔颂担心他的伤口发炎,问了乔姬许多问题。徐濯心中感念,愧疚道:“是濯办事不力,没能拿下恶贼。”
崔颂连着两回被人刺杀,作为他的护卫,徐濯每次都没能捉住对方,已是自觉失职。如今好不容易活捉了刺客,还未挖出幕后主谋,刺客却当着他的面服毒自尽,而他未及阻止……
徐濯不由深深自责。
相较之下,自家主君不但毫无怪罪之意,反而尽心尽力地为他医治,予以关切,这让他愈加难安,一开口便是请罪。
崔颂还未说什么,乔姬已忍不住替徐濯分辩:“此事并非全然是徐君的错,他这两日肠胃不适,对上乍然出逃的刺客,难免力有未逮。”
崔颂也没想过要怪徐濯,放跑刺客的又不是他,他能及时发现异常过来阻止已经很尽责了,何况还为此受了重伤。至于刺客服毒自尽……这就更扯不上过错,管天管地,还能管别人自残不成?
所以他十分诚恳地安慰了徐濯几句,让他不要多想,好好养伤。
至于刺客……失去了这个线索虽然可惜,但留着他也不一定能问出什么。线索断了也就断了,人没事就好。
到底也是一条人命,再加上中毒而亡,崔颂正想问乔姬需不需要把人火葬以防土地污染,却见郭嘉蹲在尸体旁边,正要拨开他的下颌观察。
崔颂忙过去抓住他的手:“你做什么,这个可是剧/毒。”
看刺客整张脸都紫得发黑,这毒必然十分霸道,怎么能随便碰?
郭嘉无辜地扬了扬手中的小钳子与纱绢:“我没有直接碰。”
崔颂松了手,看着郭嘉动作熟练地检查了一番。等他检查完毕,崔颂问:“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