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娘的脸色几番变化,朝族人嘱咐道:“将圣石取来。”
族人神色惶惶。被指名的那人颤声应喏,脱去外袍,卷起裤脚探入水中。
没多久,那半人高的石像便被送到崔颂的手中。
崔颂一手提着石头,掂了掂,颇有些分量。观其色泽硬度,不难看出这是一块矿石。
“卫郎等人的症状,确实与这块石头有关。”听得四周一片哗然,崔颂凝重道,“诸位若是不信,可将这块石头浸在水缸中,等上一日,再喂与甲虫喝。到时候,一切自有分晓。”
元娘等人已信了大半。
忆起郭嘉的询问,元娘斟酌言语,将前因后果细细道来。
原来,这座石像既不是女羌族的传世宝物,也不是外族人送来的赠礼,而是她们的战利品。
三个月前,扎格斯(武威匈奴)族的一小支部队在附近劫掠,被女羌族的猎手们打退。当时遗落的物资中,就有这么一块石头。
“那个时候我们并不知道这石头是什么,还是后来扎格斯(武威匈奴)族几次三番来找我们麻烦,我们才从零碎的对话中猜出这块石头的用途……”元娘颓然道,“出于谨慎,我们也做过试验,让强壮的猎手喝过‘圣石’净化的水,当时并未有任何问题,却没想到……”
“或许是因为浸泡的时间太短,石头上有一层保护层,暂时隔离了其中的有害成分,所以那个时候你们并未发现问题。”崔颂宽慰道。随即,他察觉元娘刚刚说的“扎格斯(武威匈奴族)”,他好像在哪听过。
努力回想了片刻,他侧过头,正见郭嘉眸光沉沉,唇角微抿,一副心情不佳的模样。
崔颂忽的就想起了这个词为何会给他一股熟悉感——
在他和郭嘉藏身于山洞之际,郭嘉曾告诉他,追赶他而来、一口一个“秦彘”的凶恶之徒,自称扎格斯(武威匈奴族)。
那个时候,郭嘉的神色也如此刻一般,压抑沉默得令人心慌。
“至于我族与扎格斯族……确实是水火不容。”元娘道,“那群贼人杀人如麻,视道义人情如草芥,我们只恨与这样的恶徒比邻而居,如何能和他们和平相处?而他们不但狠如猛兽,还将女子视作……物品,自然也对我族没有好感。可即便如此,我族也一直自卫自守,不曾主动得罪于它。”
言下之意,元娘仍然觉得圣石的事是个意外。这“圣石”确实能使浑浊的水变得清澈,或许扎格斯人也不知道其中的玄机,以为石头能净化水源……所以才在石头被女羌族得到后,几次派人来找茬。
郭嘉否决道:“扎格斯人心性凶恶,睚眦必报,随心所欲,从不计后果。若他们将此物视作珍宝,必会想尽一切办法夺回。元娘可仔细想想,扎格斯人这几次的‘报复’,可符合他们一贯以来的作风?”
听到这番话,元娘的脸色愈来愈难看。
“的确……有些奇怪。可我女羌族自问不曾伤害他们,他们为何要设下这等丧心病狂的陷阱?”
所有女羌族的下一代这三个月以来喝的都是池子里的水……扎格斯人,是想灭他们女羌人的族吗?
“伦理道德于他们而言都是可笑之物,在他们看来,不具备匈奴血统的都是两脚羊,是可随意宰割的牲畜。”何况在女羌族女子地位极高,恐怕早已戳了他们的肺管子,“侵略与野心刻在他们的骨子里,哪里是‘人不犯我’,就能够不犯人的?”
在场的女羌族人无一不震惊,无一不恨得牙痒。
元娘抑制住气得颤抖的手,将马鞭握出一道扭曲的痕迹。
她朝二人再度一礼,郑重道:“二位大才,不知可否赠与我族几句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