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九九重阳

“崔颂”探过头来,正眼审阅纸上的断句残章,取笔改了几字,又照着自己的猜测将破碎的句子补全,大致还原出这一段祭文的原貌。

然而上面的用词有些生僻,崔颂盯了半天,仍觉似懂非懂。

“崔颂”将这段文字改成浅显的白话文,赞道:“落字生玑,情义凿凿。此等高才纯孝之士,颂竟无缘一见,当真一大憾事。”

崔颂沉默。经大腿的翻译,他不但读懂了这段祭文,还能感受到行文之间真切深厚的感情。

自然而然,毫不作伪。不经修饰的压抑与悲恸,透过这短短的一段文字扑面而来,让人感同身受。

——祭亡父。

“崔颂”注意到他的沉默,叹了一声:“你想回家吗?”

“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崔颂觉得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我回去了。到这边来挺累的,今天骑马的时候一直犯困。”

“就和睡觉的时候一直做梦睡不好是一个道理。”“崔颂”道,“快回去吧。”

……

崔颂是被尿意憋醒的。

夜风凉寒,他披上外衣,一边掩着哈欠,一边拉开大门。

去附近的茅厕解决了生理问题,崔颂眯着眼往回走,脚下忽然一个踉跄,好似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借着灵敏的反射神经稳住身形,崔颂低头一看,只见地上倒着一团白色不明物,被漫地疯长的野草裹在中间。

如果不是刚才差点被绊倒,踩塌了几束草,他还真不知道这草里“别有乾坤”。

崔颂矮下身,借着朦胧的月光,辨认出那是一个蜷缩成一团的人。

而且十分眼熟。

“……郭兄?”

崔颂左右打量了一圈,发现这里正是白天他见到郭嘉祭酒的地方。

想到上次醉酒时,郭嘉也是随地一躺,崔颂揉了揉发麻的太阳穴,认命地将人捞了起来。

旁边还摆着祭祀用的燔肉与酒瓶,未燃尽的小块素帛,未曾整理,崔颂不由怀疑郭嘉是否一直在这,没离开过。而自己回来时之所以没看到他,全因草长太高,将卧倒在地的他遮了个严实。

崔颂正准备将人扶进屋里,忽有一阵妖风迎面而来,吹动地上的白布碎纸。一时间鬼风哭号,野草披靡,格外渗人。

崔颂还未踏出的脚步一僵,低头看了看杂乱的地面,弯下/身,将地上的碗筷摆放整齐,又挖了个小洞,把酒瓶与未燃尽的素帛一同埋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后,他想了想,朝碗筷放置的位子俯身拜了两拜,这才架起郭嘉,步履飞快地离开。

急着离开的崔颂不曾注意到,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似乎极细微地动了一下。

……

第二天,白首领派人来请崔颂,说是抓着了大虎。

崔颂懵了好半天,才想起这大虎是何许人也。

正是他为了借刀杀人——借氐人的手抵御刺客,而胡乱编造的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