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颂回过神,在桌前坐下,提起筷枕上的木筷开始夹菜。
“你是本尊?”
“你若是,我便是。”
“为什么我们能在梦中会面?”
“梦,与现实相邻。”
“……”
“这个笑话有点冷,不必在意,让我们重新读档一遍,”另一个“崔颂”道,“为什么我们能在梦中会面——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通过这几日对你们这个时代的研究,如果用玄学解释,或许是我们与各自的世界尚存一丝联系,所以能通过彼此,横跨千年的时间,以梦境这种奇异的形式相见;如果用科学解释,大概是量子力学的退相干理论[1],正因为有了我们互相穿越的前提,所以能够观测到彼此,而在‘观测’到的一瞬间,原本相异、不接连的时空,在特定的时间点建立了联系,这也就是你在梦中见到我、而我在吃饭的时候看见你的原因。”
崔颂:“好像有点道理。”
他突然反应过来,“等等,这里不是你的梦?你在吃饭?”
见“崔颂”点头,他恨恨夹了一筷子菜在嘴里,果然没有任何味道。
“太不人道了,我在古代啃野菜,你在现代吃香喝辣……我觉得我下次应该带一口麻袋过来。”
“崔颂”微怔:“颂薄有家财,君何至于啃野菜?”
想起原主家各种金贵的摆件,这“薄有家财”四个字听得崔颂嘴角一抽:“你来到现代后,没看三国的历史么?”
“崔颂”起初不知三国为何,但只一转念间,便明白崔颂所指的必定是自己所处的朝代:“不曾。颂对‘身后事’并无兴趣,且史书一物,说白了也是第二手资料,口口相传的故事尚且失真,何况是多年后由局外人书写,又添加了许多掌权者、写书者主观因素的‘历史’?当故事看尚可,但若涉及己身,读这所谓的历史,岂不是自找不痛快?”
不待崔颂接话,“崔颂”又道,“既以野菜为食,想来不是颂之缘故,而是帝王星陨,天下大乱,耕田尽废,民流离而不得安?”
虽然“崔颂”所说的与他现在的情况有些出入,但这确实是几年后的景况。
想到身边就有一根现成的粗大腿,崔颂正襟危坐,将眼下的事态与京中的局势一一告之,认真问道:“我该怎么做?”
“崔颂”开了一瓶红酒,倒入高脚杯中:“首先你得多读书。”
崔颂:“……”
眼见气氛冷了,他不慌不忙地补充道,“这不是玩笑话,我来到这个时代的这半年,也是每天泡图书馆、努力汲取互联网上的知识,方才没有在人前出糗。你看我,头发都愁白了几根。”
崔颂扫了一眼,并没看到所谓的白发。
但是“崔颂”的话提醒了他——别看现代人在古代举步维艰,古代人要适应现代生活同样十分艰难。他自己好歹读过一些历史,对古代一些思想习俗有所耳闻,“崔颂”对现代可是一无所知。高科技、全球化与开放思想对“他”的冲击,其懵比与抓瞎程度,绝不亚于自己。
正如“崔颂”所言,不管将来有没有换回来的机会,目前的他们除了努力汲取知识,早些适应各自的时代,没有别的选择。
“当然,除了各自的努力,也需要可靠、共享彼此秘密的外援,”“崔颂”为崔颂倒了一杯红酒,比了个cheers(干杯)的手势,“吾友,来一起开黑么?”
“……互帮互助我能理解,这开黑指的是……?”
“崔颂”一脸淡定地从背包里掏出一本练习册:“这题求导了,然后怎么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