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颂首先要找的是甘姬他们。
照理说,此处离他们的出发地虽远,但以甘姬的马术,一个来回不至于耽搁这么久。更何况,他们与氐人在此僵持了将近一个时辰,连氐族的少年都已从山谷里寻药回来,她们就算是慢慢打马,也该到了吧。
迟迟未至,恐怕是那边出了什么事。
崔颂隐去心中的担忧,故作矜持地与氐人首领交谈。
由于他出手大方,又“是”名扬四海的袁氏家族之人,首领对他相当客气。
因此,当他隐晦地提起自己与家仆走失,故意强调银钱包裹都在他们身上,想请氐人们帮忙寻找的时候,首领没有多作犹豫便答应了。
了却这桩事,崔颂又说起了他想找的另一个人。
“身长七尺,头戴斗笠,鹄颚勾鼻,虎背熊腰,以环首刀做武器?”首领重复这段描述,竭力回忆片刻,摇头,“未曾见过……袁公子提起这人,莫非与他有什么纠葛?”
崔颂微微一叹,露出痛心疾首之色。
“此人亦是我的家仆,名为大虎,跟着我也有数年。前日,我救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翁,那老翁鹤发童颜,竟能一眼道出我的身份,颇为神异。后来,老翁赠予我一卷牛皮纸,称是答谢礼,让我三日后南下,等到荆州之时再取出来翻看。岂知,那大虎好奇心甚重,竟不等及至荆州,背着我,私下翻看……”
首领与其他氐族汉子听得入神,唯“先生”与徐濯面露异色,目光莫名地看了崔颂一眼。
自这一眼后徐濯就飞快地低下头,眼观鼻口观心,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先生”则是像在看什么稀奇物,视线在崔颂身上停留了许久方才收回。而后他唇角微勾,驱动那匹老马到树荫下休息。
这一边,先前为崔颂寻药的那个氐族少年,因着好奇心被勾起,忍不住出声催促道:“后来呢?那牛皮纸上到底写了什么?”
首领等人没有出声附和,但都竖耳聆听。
崔颂幽幽一叹:“我也不知。”
在挨了几把眼刀后,他慢慢地补充了一句,“因为那大虎在看了牛皮纸后,竟将那纸盗去,半夜里对我痛下杀手。”
说到这,崔颂怒而拂袖,忿忿不平,“想我袁家待他不薄,没曾想他竟是如此狼心狗肺之人。幸而当晚徐先生听到异动,没让那厮得逞,可也因为那厮的算计,使得我与徐先生二人与其他家仆走散……今日他在路上设伏,意图击杀我二人,”崔颂指了指自己刚刚止血的额头,“我头上的伤,就是那厮的杰作。”
徐濯默默埋下了头。
首领道:“那牛皮纸中到底写了什么,竟让那小子如此行事?”
崔颂回道:“我听从白翁的嘱咐,未曾看过纸中的内容。因而此事只有天知、地知、白翁知、与那厮知了。”
氐人们交耳私语,窃窃讨论,可没有一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崔颂仿若感叹道:“这大虎的全家都在我袁族门下做事,他三番两次地截杀我,应是怕我回去后,禀报家主,祸及他的家人吧?”
首领心想,这就更加奇怪了。
既然家人都被主家捏着,那大虎为什么要铤而走险,背叛主家,还想杀了主家的少爷?
白翁的牛皮纸上到底写了什么内容,竟叫他不管不顾,连家人与自己的未来都置之不理了?要知道,大虎纵是杀了“袁谭”,掩去自己背叛的罪名,尚有一个护主不利之罪。他也讨不到好。而他若是选择逃跑,袁家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又能逃到哪里去。
除非,那牛皮纸上的内容,足以改变他的命运,重要到……让他恶从胆生,宁可得罪袁家,也要独吞那卷纸上的内容。
首领的心开始砰砰直跳起来。
有什么东西会这么重要,能够激发人的恶欲与胆量,哪怕是拼死也要独占的?
牛皮纸……一卷薄薄的牛皮纸。
莫非……是藏宝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