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龙笳开着车往回开,薄玦坐在副驾驶,靠着抱枕在望灯光明亮的远方。
他们很久没有见过面。
准确来说,自从薄玦肺炎痊愈,转职做时音院教授以后,他们的生活轨迹不断分开,像是成为平行世界的两类人。
最初时被偶像身份捆在一起,衣食住行分秒不离。
现在解绑一连,却好像还是在每一刻都能感觉到那种牵连。
哪怕他们对此刻的彼此都不太熟悉,却也是曾拥有过最热烈记忆的温柔情人。
龙笳一面开着车,一面纠结先前没有及时回来。
他揉揉头发,开朗道:“峨山那边,我做的还不错吧?”
虽然从商时间没有裴老板那么久,但刚来几年就能跟上节奏,家里人一度感叹学什么戏剧来继承家业得了。
这场突袭战,龙笳和裴如也一人在明一人在暗,虽然途中险象环生,好在都稳妥收场。
还让家里反赚一笔,没亏本钱。
他瞧见薄玦没说话,转着方向盘看左右路况,略心虚道:“婚戒那个事……我看你秀出来了,就……”
薄玦淡淡道:“你今晚很好看。”
“!”
“钢琴弹得很好,而且穿那一身拍照很帅。”
龙笳哪儿这样被夸过,差点误踩个急刹车,分不清楚自己有几条腿。
“真的?”
“是啊。”薄玦侧身掏出手机,给他看新设的屏保。
青年倚着深蓝钢琴,笑容英气十足。
龙笳本来挺猛一人,这会儿反而耳朵都红了,匆匆移开视线,强咳了一声。
要淡定,不能当着他的面嘚瑟,回家了再蹦。
“你……平时很少夸我。”青年佯装还在看红绿灯,小心思根本藏不住:“以后再多一点吧,我好开心啊。”
“都要结婚了,夸几句也是应该的。”薄玦瞥他一眼,慢悠悠道:“毕竟我看人眼光不赖。”
龙笳冷不丁又被暴击,心想我媳妇儿还在车上我得稳着点来,努力找左右脚哪个踩离合哪个是油门。
“对了,不用送我回去。”薄玦想起来什么,随意道:“小环跟着divine住酒店去了,晚上没人帮我梳头发——你那儿还有睡衣吧。”
龙笳竭力控制点头的幅度。
要稳重,对,再稳重点,假装很淡定的样子,就是这样。
“好久没见了,”他又开了口,忍不住和恋人多说几句废话:“你的香氛和毛巾我都还留着,家里还有好多新的,用哪套都可以。”
薄玦忍着笑摸了摸他的脸。
“等会我帮你把眉毛再修一下,你这审美还是得练练。”
青年蹭了两下掌心,心里乐出花来。
真跟媳妇订婚了,好幸福啊。
-2-
韩渠先是从黑码头离开港口,再一路辗转,花了三天半才到美国。
然而接应人已经跑了,像是听到什么风声。
再开临时电话,国内也像是突然被剪断所有关系网,连问候的半个电话都没有。
韩高志被废,峨山倾倒,他现在什么都不是。
韩渠一个人站了很久,到最后都没等来接应的谁。
他清楚记得,以前他来美国的时候,根本不是这样的。
身价过百亿的企业家的长子,哪怕人还在飞机上,都会受到空乘组的豪华照顾。
下了车自然有许多人特意来接风洗尘,那时候他还烦透了有些人觍着脸贴过来嘘寒问暖,实在是狗腿的恶心。
韩渠英语说的不算通顺,带的行李也少,这会儿突然就像置身于荒漠般的城市里,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他知道自己是逃犯,即使是在美国也未必安全,好在家人在国外提前预购过许多房产,而且登记时为了逃税走了许多门路,现在明面上都不归韩家。
等跌跌撞撞找到一个安身之处,绞尽脑汁想起密码从保险柜里搞了点现金,已经是好几天后了。
交电视费颇花了些口舌,社区保安还是墨西哥人,说什么都听不懂。
这些破事都搞得人烦得要死。
韩渠大致搞定了生计问题,只觉得自己现在落魄的可笑——家里居然连个佣人都没有,还得靠他自己煮东西吃。
他几个月前明明还是娱乐圈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哪个明星见到他不得毕恭毕敬喊一声韩总?
很多事在国外都不好弄,手机也上不了网。
有朋友来短暂探望过,只匆匆留了些现金,连电话号码都没给就走了。
“现在形势很紧张,你被通缉令挂出去了,国外的人也在找你。”
“通缉令?”
“你得罪太多人了,他们公开找你在哪,而且价格开的很高。”
韩渠条件反射就想笑那几个穷鬼出得起几个钱,忽然反应过来,他已经跟韩高志没有任何关系了。
朋友用怜悯眼神看了他一眼,语气复杂。
“我也是看在和你从小就认识的份上过来一趟,你别在一个地方住太久,fbi在到处查你这边认识的人。”
他转身欲走,韩渠紧跟着就追了过去。
“你等等,这有几个事我弄不好——”
对方脚步并未停顿,甚至连告别的话都没有,径自开车扬长而去。
韩渠咒骂一句,拿本破字典坐回去继续查那个保安给的表单在讲什么。
好在这社区里的移民很多,很多人会讲国语。
刚开始他还谨慎着不敢出门,后来实在是做饭难吃又憋不住,换了身衣服就去了餐厅,大摇大摆的点了一堆菜,还打算打包带走几份。
前头吃的时候还没什么事,甜点还没上,就有好几个讶异的目光看了过来。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有人掏出了手机。
韩渠隐约感觉不对,拍了叠现金在桌子上起身就走,服务生快步过来说打包的餐点还没做好。
“不要了不要了,”他快速道:“钱在这。”
“sir——”
“是韩渠!!他要走了!!”
“都拦着他,他是杀人犯,可值钱了!!”
“小心!!这畜生不会有枪吧——”
一瞬间五六个人站起来,不同语言全都像是狩猎前的号令。
韩渠脸色一白转身就冲回车上,慌不择路到差点撞上疾驰而来的卡车,东绕西拐自己都不知道该去哪里,差点把吃的饭全吐出来。
那些人是谁??
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还是说现在是个人都知道那破事了??
他没有杀人,他从来没有杀过人,是那傻逼自己跳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