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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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这句话的同时,霍刃感觉自己全身的氧气都仿佛化作了水银。
他几乎是用最大力气控制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在心脏剧烈狂跳的同时拉开和梅笙遥的距离,数秒后才找回自己的呼吸。
“遥遥。”他从未这样认真和严肃的看着这个弟弟:“刚才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没有听见,也不会记得。”
“不要和任何人,在任何场合用任何暗示讨论这件事,”霍刃双手紧握着弟弟的肩,压住所有情绪去传递信息:“落幕之前,定音之前,这都只能交给你一个人独守。”
告诉他一个人,不管是出于多年感情还是责任心,都势必会告诉越来越多的人。
五个人得知情况,变数和不安定元素就会更多。
龙笳刚刚在浪潮中站稳,薄玦和谢敛昀都在潜心寻找线索。
韩渠没有死,他们就绝不能去探望池霁,或者留下任何有机可乘的痕迹。
——池霁一旦复苏并说出真相,以corona的影响力足够让事件重启爆发,这绝不是韩家想看到的情况。
六人团聚的时机还远远没有到。
这一刻霍刃大脑里仿佛急速窜过无数灼热的电流,烧的连喉咙都干枯发痛。
理智还在忠实地控制着所有行为。
梅笙遥定定看了他,忽然用手背揉了揉眼睛,侧眸微笑道:“哥,你这么严肃干什么。”
“家里飞进来一只小夜莺而已,我会照顾好他。”
霍刃此刻的情绪和理智都不敢再触碰更多,迈步上前用力把他抱紧。
梅笙遥回拥住他的双肩,用掌心轻轻拍了一下。
“我们都知道你回来是为了什么。”他轻声道:“哥,你往前走。”
“我们五个人,永远都在你的身后。”
“哥,你继续往前走,不要因为担心我们而回头。”
霍刃用力揉了揉青年的软发,再松开时声音都有些干涩。
“新头发很好看。”
梅笙遥露出落寞的笑容,半晌点了点头。
要是师哥也能看到就好了。
他们大致调整好状态,再度回到了镜头下,简单和周围的人闲聊几句,然后不着痕迹地各自分散。
晚宴的主办方之一终于姗姗来迟,先是在节目开场前致辞发言,然后再搂着两个名模一块喝酒看表演,状态很放松。
韩渠这几年混的是越发意得志满,肚子都圆了许多。
他原先是有些阴骘,这两年脖颈手腕串了不少佛珠蜜蜡,听说还做了某个宗门大师的记名弟子。
凭借false如今在娱乐圈中强居一线的风头,出道没几年就拿到皇冠入围的光辉成绩,但凡在这圈子里混的人都得恭敬含笑的唤一声韩总。霍刃回到裴如也身边时,第一反应就是想告诉他那个消息。
然后硬生生忍住,闷头喝完了一整杯香槟酒。
男人轻抚他的后背,温和道:“小心呛着。”
然而已经被呛到了。
霍刃喝的实在太急,酒液打着转在喉头徘徊两圈,再流淌而下时烧的整个胸腔都发烫。
他呛咳了几声,再度仰头看裴如也,然后匆匆别开视线。
“不用说。”男人温声道:“保留一些秘密,不算背叛。”
霍刃动作停顿几秒,不得不再次深呼吸。
这个男人实在把他看的太透彻。
莫名有种让人烦躁的性感。
狂喜茫然谨慎焦虑等一串情绪还在心里打着转,韩渠已经过来敬酒了。
台上是三四线明星在载歌载舞,台下人们低声交谈着,认真看的人并不多。
“霍先生,”韩渠关切道:“是感冒了吗?最近刚下了暴雨,小心着凉。”
霍刃借由咳嗽克制本能反应,再抬头时神情已换作疲惫的笑意。
“是韩总啊。”他低缓道:“我刚回国,还不太习惯,多谢您关心照顾。”
裴如也淡淡打了声招呼,也算是卖韩渠一个面子。
韩渠并不清楚这两个人对那场自杀了解多少,但估摸着事情总是稳的。
这次难得碰着一面,总得摸个底,套点话确认下。
“先前那些事,”他露出惋惜的神态,双手交握显得很有礼貌:“真的很可惜。”
“corona是当之无愧的顶级男团,我自己带公司都觉得眼红又羡慕,还跟你们打过舆论战。”
“不管怎么说……”韩渠颇为怀缅的叹了口气:“节哀顺变。”
——人是自己跳的楼,那些资料文件还全都烧成渣了,现场一个人的指纹都没有。
姓田的已经被安排到朋友开的报社里坐了个打杂的闲置,过两年风声过了就送她出国。
那天在听到池霁死讯的时候,韩渠反而还吃了一惊,有种中了彩票特等奖的不真实感。
这天天卖弄性感风骚的小娘炮心理也太脆弱了点,这才刺激一次就扛不住了?
现在抑郁症病人都弱成这样?
韩渠本来做好了逐步推进的打算,先放了点狠料想试探下对方的承受能力,搞到重病住院当然最好。
——现在false能碾压数家高歌猛进,还真得好好感谢下那位的在天之灵。
从葬礼结束到2017年结束,他都在观望spf全司上下的反应。
人们更多地在讨论抑郁症,压根没觉得这和采彼有什么关联。
倒确实是坐享其成。
此时此刻,霍刃心中刚刚落定了念想,反而说话更从容沉定,玩弄话术时都再没有心理压力。
池霁还活着。
遥遥在守着他,把他完全藏起来了。
他再看向韩渠时,眼中残留的恨意和厌恶都被掩饰寄放,看起来倒真像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明星。
“是我没有照顾好小池。”霍刃面露痛色,把情绪和线索都摆在了韩渠面前,让他不断放松警惕:“这件事本来就该怪我,现在网上这么多人骂我……也是应该的。”
他絮絮叨叨地回忆了几句有关过去的事情,赘余的重复语句在无形降低身份感,显得自己更加无能又愚蠢。
没等霍刃讲完,韩渠眼中便露出了然神色,略敷衍的听他把那些回忆讲完,偶尔点点头表达理解。
“你该休息了,”裴如也示意他停下来,从善如流地继续捧杀一刀:“现在韩总是圈里的继位人,你有空多和他交际下,不要再埋头扎在过去里。”
没有等霍刃给反应,男人转头看向韩渠,难得客气谦和的与韩渠握手:“今年也多亏老韩总照顾……再过几年,您估计也能在两道圈子都开张门户。”
“不过作为唯一继承人,哪里需要这么拼呢。”裴如也微叹一声:“还是对自己要求太严苛。”
韩渠留着几分警惕,却难免被吹捧的飘飘然。
“也是家里教的严,”他无意中应了奉承,把场面话往回圆,还不忘自夸一举:“总得做出点成绩来。”
等一圈酒敬完,韩渠回到位置上,旁侧的亲信就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
“韩总,情况怎么样?”
韩渠一拱鼻子,任由旁侧的小网红娇笑着添酒。
“以前接触的少,还以为是哪路狠人。”
他嗤笑一声,坐姿放松许多。
“……不过如此。”
凌晨十二点半,练习室。
韩央练到双腿都跟灌铅似的,就势往后一躺在地上滚了两圈,然后捂着后脑勺嗷了一声。
嘶,砸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