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年摇了摇头,终于像个十六岁小孩一样揉了揉头发。
他突然停顿好几秒,迟迟没有说下文。
“有点幼稚。”少年嘟哝了一句。
霍刃用指腹摩挲着杯沿,忽然感觉自己这状态有点像在无意识模仿裴如也。
“我的时间可不多。”
“确实很幼稚。”傅明年叹了口气,还是如实讲明:“因为不甘心。”
“不甘心?”
“是。”
“我其实不擅长在公众面前演出,性格内向,交的朋友也少。”
他把随身的背包双手捧了过来,取出厚厚的一封文件夹。
“可是我喜欢写歌作词,从一开始就喜欢。”
霍刃接过文件夹,简单翻看了几页。
“每天都带着这个包?”
“嗯,如果能遇到哪个老师点拨,都会尽可能地拜托他们帮忙看看。”
寻常家境的小孩如果不潜心读书考试,成天做这种事情,在校内校外都少不了被冷嘲热讽,未必能有好结果。
傅明年从十二三岁试着学琴开始,就是被母亲拎着耳朵骂过来的。
他家境普通,供得起上学但也没闲钱买钢琴买课,更不可能请老师指点他如何唱歌写词。
可他天生就只喜欢这个。
班主任骂他是逃避现实,爸妈没少撕过他的歌谱,因为不合群和沉默寡言,他从前在初中也没少被孤立嘲讽。
“哟哟哟,大明星,将来红了要记得给我签名啊。”
“你瞧瞧你那个德行也能出去唱歌?写的什么文绉绉的玩意儿,也就语文课听了是吧??”
“傅明年,你数学只有三十七,三——十——七!!你这个狗脑子!!”
霍刃看了几页基础浅薄的词作,又拿过他的书包,挑了本《乐理入门》随意翻开一页。
课本已经被翻烂了。
旧书套服帖的保护着封面书脊,插图边缘都记着细碎知识点,其他人不屑碰的每章课后练习也全都做了。
不用再追问下去了。
傅明年形容这个理由‘幼稚’,是因为他已经在spf呆了一年半。
该破灭的美好幻想都早已被尽数掀开伪装,暴露血淋淋的简陋一面。
没有人脉背景,想靠纯写歌作曲去传播作品,比走红还要难。
公司不会贸然采用一个练习生的词曲,再好听也分量极轻,卖不出去也不好捧人。
想让自己的作品被无数人知悉铭记,只有一个途径,就是红。
红,接触更多渠道,争取更多资源,一步一步用尽所有力气往上爬。
然后被这个世界看见。
霍刃把几件旧物都还给他,没有评价那几篇作品是好是坏。
傅明年唯独在捧着自己的五线谱时,才会用小心翼翼的眼神看着他。
“被霸凌的那几段,幻想都破灭了?”
少年埋头收好教材和书,小声道:“这个世界太狗了。”
霍刃忍不住笑起来。
“整容名额不多,毕竟请的都是好医生。”
他俯身向前,凝视傅明年的双眼。
“那确实是一个好机会。”
“拥有更精致突出的容貌,哪怕是被抓拍一个短短的瞬间,都可能因为样貌走红全网。”
“这个赌,你肯把皮肉骨头都倾注上去,说明你对自己也够狠。”
傅明年尽力维持着这个对视,心里却也清楚对方的身份和重量。
他呼吸了几秒,如实道:“因为我的选择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