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为了报备对接，他这样说服自己，不会多问其他的事情。

姜恕正在跟戚鼎和江烟止他们搓麻将。

霍刃抱着流程表坐在旁边写便签，听见手机铃声时随口提了一句。

“叔，电话，我递给你？”

姜恕压根没想到自己会连输四把，这会儿打的都急了，头也不回道：“谁电话？”

霍刃探身看了一眼，停了半秒才道：“是裴老师。”

“你接——肯定是确认演唱会的。”姜恕把东风扔了出去：“那个你熟。”

“胡了。”江烟止微笑道：“转账还是现金？”

“靠？！再来！！”

霍刃扭头看向战意正酣的四个长辈，拿着电话去了稍微安静些的角落。

他看见裴如也这三个字时，心里微微泛着烫。

“裴老师，是我。”

裴如也呼吸一顿，语气仍维持着平静。

“嗯，我来确认演唱会的事情。”

霍刃垂眸嗯了一声，一项项的和他汇报。

从节目的最终调整，到solo秀时准备配合的道具灯光，再到最近所有成员的练功情况。

少年的声音平缓清沉，没夹杂什么情绪。

裴如也凝视着高空之下的夜色，半晌才道了声好。

他们和对方许久未见，情绪都难以捉摸。

难得聊几句，全是例行公事的工作汇报。

“祝你们演出成功。”裴如也深呼吸两秒，准备把自己刚才布置的一流阵容告诉他。

他要让霍刃踏实演出，没有后顾之忧。

还没有等他开口，霍刃那边忽然没有声音了。

电话里出现五六秒的空白。

裴如也下意识地隔着电流音找他的呼吸声，但听筒里只有模糊的背景音。

“老师，”少年闷闷开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熟悉的两个字一响，像是贴着心脏被接稳放好。

裴如也眉头微皱，认输般笑着叹了口气。

“……明天。”

“明天就回来。”

霍刃眨了眨眼睛，继续往下问。

“总流程都排完了，你还来陪我们做舞台么？”

“……特效方案已经备好了。”裴如也抬手扶额：“见面了就带你去看道具。”

等电话挂断，张助理刚好端咖啡过来。

“裴总，明天去温哥华的飞机——”

“换行程。”

“啊？不去加拿大了？”

“回时都。特效方案上飞机之前给我，道具提前安排那边对接好。”

张助理懵在原地，讷讷道：“那公司和费米克斯的融资会议——”

“交给彭总。”

“可是明晚的酒会——”

“无关紧要，推掉。”

裴如也抬手解开领带结，左右晃了下颈骨，桃花眼扫了她一瞬。

“记得安排小关去精品店买礼物，不要跟以前的款重合。”

张助理：？？？！！！

老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时间越来越紧，霍刃已经带着团去白川市的场馆里踩点了。

去年白川台在这举办跨年演出，他们还只是客场嘉宾。

今年从12月30号到31号的凌晨，红人馆都将只属于corona和宝石。

他们正绕着观众席出口找目测距离，身后传来低低笑声。

“魔术出口应该设在c门。”

霍刃立刻转身去看他，忽然觉得天空都放晴了。

“老师——”

他想跑过去抱抱他，脚步加速了没两秒又很快停下，站定了望男人眼睛。

悬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放了下来。

“长高了。”裴如也双手插兜，也停留在原地，不再往前走。

他们对视几秒，笑容浅淡客气。

演唱会如期举行，第一场就爆满炸裂，第二场更是大批黄牛高价收票，像投机贩子般渴望再多捞几笔油水。

距离开场前两个半小时，红人馆附近所有道路都进入堵塞状态，路边少男少女们头顶皇冠，仿佛诸王前来朝觐。

花墙比从前要华丽更多，路人经过时都忍不住驻足流连，和六个帅气立牌笑着合照留念。

巨幅广告在摩天大厦上变换着光影，红人馆的建筑外墙都配合着悉数染成了灿金色。

在表演终于开始的那一刻，这里的冬夜突然就迎来了仲夏节般的狂欢，所有人都在挥舞双手放声歌唱，空气和温度都一块被梦想热爱酿作烈酒，贝斯电吉他军鼓同时作金蛇狂舞点亮了整个体育场。

两个小时转瞬过去，新年倒计时越来越近。

2014年到来前的最后六分钟，他们再度唱响了故事开始前的第一首歌。

金红火焰划出六芒星轨道，十八个点位的镭射灯交错似悬空线条森林。

“这一刻我的眼睛里只有你，”

铿锵鼓点由远而近快速跃出，舞台中心的六人踩点抬头向前，双手似鹰隼长羽肆意飘扬。

“倔强纯粹深爱着我的你。”

霍刃扬首凝视万众金海，一点银色泪痣在黑夜中闪着光。

他旋身隐入众人身后，梅笙遥滑步向前，似暗鸦般在六角迷宫中徘徊起舞。

“群山暗夜暴风雪都不足以——不足以动摇我想要见你的心。”

被碧玺蓝宝石包裹的白金之巢从高空中降临，落在六角架上缓缓旋转。

五人同时单膝伏地跪下，霍刃独自踏入纷繁色彩中，身影就此坠落。

白金之巢缓缓逆向旋转，重新漂浮到暗夜的最高处。

“我的灵魂是颗宝石。”

所有灯光开始消失。

琴声鼓声呼吸声被尽数抹去，只有池霁的清透歌声飘扬而去。

“它脆弱坚韧，独因为这一瞬间闪耀永恒。”

他们再度抬首，眼睛望向了金色海洋的北方，如召唤神灵般再度开口：“只等你——”

白金之巢顷刻迸裂飞散，一束强光破空而出，照亮观众席深处的无双少年！

“一声令下！！！”

他手执权杖头戴皇冠，墨眸似寒夜冷彻。

是霍刃！！

队长怎么可能突然就跑到我们这里来了？？

近处得见队长真人的粉丝都已经炸了，隔着栏杆用最高分贝的声音呼唤他的名字。

“是他——”

“啊啊啊好帅啊我要窒息了！！！”

“哥哥我爱你！！永远爱你啊啊啊！！！”

整个北部观众区突然成了加冕君王的长廊。

那少年高挑绝尘，披风缀绣着烈火般的赤红龙牙花，踏步沉稳地走向舞台的最中央。

他所到之处无数人站起来踮起脚，争相伸长手想触碰哪怕是半分残影，声音神情眼泪都满是狂热和虔诚。

“我·是·你·的——”

数万个声音夹杂在一起同时如高飞的鸟。

“唯·一·皇·冠！！！”

天上忽然落下纷纷扬扬的雪，好像也在这一刻被神明的降临感召。

冰白色飞雪追随着长风奔腾呼啸，如星辰在郁金香海中旋转起舞，似蝶翼般缀上他的长睫与发侧。

“你的野心会如同夜火般焚尽一切。”

霍刃立在金海与飞雪之间，在一步一步走向终点。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为他狂吼沸腾，而他声音清冷，高音稳到可怕。

“一切桎梏坎坷，都必将会被燃作灰烬——”

薄玦俯身握紧他的手，在冬风中再度将他迎上最高点。

“而沉夜也不过是一瞬而已。”

“倒计时开始！大家一起来！！”梅笙遥和谢敛昀同时举高话筒对向观众席：“五——”

裴如也在人群深处凝望着身披落雪的少年，如信徒般抬手浅吻指间那枚冰凉的四叶草。

“四——”

六个人大笑着抱紧彼此，跟随大屏幕上变化的数字用力挥舞手臂。

“三——”

薄玦垂落的另一只手不小心碰到了龙笳手背，触电般缩了回去。

“二——”

然后被反握住掌心指隙，在众人背后的黑暗中骤然十指紧扣。

他眼神惊愕，身侧男人却笑意不减，眼神沉定。

“一！！！！”

霍刃低头轻吻自己颈间的四叶草吊坠，犹如神灵在午夜消失前的最后赐福。

众人欢呼声随着漫天焰火迸发抬升：“新·年·快·乐！！！！”

他们的脉搏呼吸在这一刻同时重合。

宛如新年的第一声钟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