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十九岁,自己一米八五,对方一米九二,一样要抬头才能望他。
裴如也身上有种霍刃无法模仿的气定神闲。
沉稳,洞察,从容到带着几分游戏人间般的感觉。
男人刚刚洗完澡,几绺碎发在额际湿漉漉垂着,眼神审视而含笑。
霍刃回过神,意识到自己长达五六秒没有应答,掩饰性地往后退了一步。
裴如也不催促他开口,开了门返回桌旁,给自己续了一杯底的威士忌,想了想又把酒瓶放了回去,从冰箱里找了瓶脱脂牛奶,倒了半杯递给了霍刃。
霍刃双手接了牛奶皱了皱眉,很想说一句我都十九了,不是小孩。
却还是低着头先唤了他一声。
“老师。”
好像这个称呼一出口,接下来的交流就会简单许多。
“我看到皇冠奖的现场了。”
反而像有种隐秘的委屈。
裴如也摇晃着玻璃杯里的琥珀色酒液,唇角扬起笑意。
“还有呢。”
“他是怎么做到的?”霍刃索性趴在他的对面,坐在高脚椅上语气烦闷:“他那套舞每个动作我都记下来了,根本跳不出来。”
“而且那个人还在边跳边唱歌升key,三个转音半点问题都没有。”
霍刃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依赖他。
他是队长,他就算再焦虑不安,都会本能地把负面情绪和顾虑都按下来,尽量不给其他队友带去影响。
可是在裴如也面前,问什么都可以。
偶尔抱怨几句也可以。
他在他的面前,不是队长,也不是spf签约艺人,就只是他的学生。
霍刃不知不觉地顺着自己的话一路往下讲。
“那个得奖的组合用的是约德尔唱法,我怎么以前从来没有想过阿卡贝拉可以配合约德尔?”
“他们的专辑都根本不用修音吗?为什么声音质感会干净到那种程度……”
裴如也瞧见牛奶被喝完了,安静地给他又续了半杯。
少年半趴在小吧台上,抿了一口垂着睫毛道:“我觉得我一点都不强。”
“确实。”
霍刃立刻抬起头看他。
“老师。”他不依不饶道:“你不能这样。”
“不能怎么样?”裴如也把酒杯推到一边,慵懒道:“你不够强,还不是我教的不够。”
倒也是在坦坦荡荡地认错。
“我是该反省一下,回头写个三千字检讨给你。”
霍刃想了想,还是摇头:“也不行。”
“老师,”他不跟他开玩笑,认认真真道:“新专辑的编舞……我们做更难的吧。”
“我去拜托姜叔,多分点排练时间给我们。”
现在已经是午夜一点半,少年没有任何困意。
他的野心突然张扬的很有底气。
“我想拿到那顶皇冠,昀哥玦哥他们也都想。”
“老师,你多教教我们,可不可以?”
裴如也递给他一张纸巾,走回工作台把电脑旁的u盘取了下来。
“不用你过去找他谈。”
他把u盘放到了少年右手掌心,语气不自觉带着几分宠溺。
“时间表和团队已经安排过,先拿这几首舞的拷贝视频回去看。”
“教你三年……差不多算入了门,是该再难一点。”
现在corona的男团舞,是只学了皮相没学骨。
等骨骼精髓都到位了,还要找灵魂在哪里。
——都慢慢来。
u盘是银红色的贝壳,在掌心里光滑冰凉,仿佛是一个礼物。
霍刃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得到应允,像小狼崽子竖起尾巴般状态都变了。
“老师,你把主打歌的舞已经编完了吗?”
“先回去睡。”
“老师,上次跟你说我想学雷鬼——”
“先回去睡。”裴如也把最后小半瓶冰牛奶倒进玻璃杯底,懒懒道:“你四个半小时以后还要起来赶飞机。”
霍刃拎着u盘快速一饮而尽,眼睛里盛满笑意。
“老师,十六楼见。”
裴如也把他送到门口,倚着门框淡笑。
“嗯,十六楼见。”-
2-
这次二专几乎全都是在碎片时间里写的,被取名为《nonsense》。
第一张《宝石璨光》充满朝气和张力,第二张则解开更多桎梏,去寻找一种有突破感的力量。
《荒谬感》一共有十四首歌,定位适合健身房/冲刺复习/寻求内心支持,哪怕是慢歌都会给人坚定与认同。
谢敛昀前前后后写了九首demo,最后被钟老师和其他高层保留了五首。
中文专和英文专都已经陆续录制完毕,十一月把编舞熟悉完,十二月就开始拍mv走推歌流程。
“本来都说好了一月出歌,”姜叔送他们回公司时絮絮叨叨道:“裴老板盯着你们编舞没做完,这会儿还得划时间再练。”
“从这会儿到过年,别的通告广告我都推了,好好学别浪费时间。”
“是是是。”谢敛昀戳着电梯按钮凉凉道:“还说带我们去马尔代夫放假——”
“放个屁。”姜叔踹他屁股:“舞再跳得稀烂明年一年都不准吃甜的!”
于是他们再度进入了天天待在六边形玻璃练舞房的老状态里。
薄玦还在和团队沟通协调器乐编曲,谢敛昀偶尔逃两节课提前写三专,他们两职能担当偏创作,平时分的舞步少,相对压力会小很多。
霍刃几乎快睡在了十六楼。
裴老板说到做到,难度一加码就没有手下留情过。
他现在做梦都会听见竹刀抽过来的声音。
“第一步,是对着镜子找到所有基础动作的完美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