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兴笑道:“工资是工资,奖金是额外的。工资该怎么用,老婆都已经计划好了,多一分钱也拿不出来。如果能够拿到这笔奖金,不就多个喝酒的理由了吗?”
庞林问:“师哥,厂里在年前不发奖金,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想法啊?”
“什么想法?”程伟反问道。
庞林说:“我听人说,厂里是怕奖金分配不均,惹出事情来,所以才拖到过年以后,省得大家连年都过不好。”
要不怎么说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厂务会上众领导的那些算计,或许能够瞒住一部分职工,但要想让所有的职工都猜不出来,是万万做不到的。这其中,又或许有周衡故意让人放风的因素,这种事情,先放个风,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总比采取突然袭击的方法要好。
听到庞林的话,李泽庆的态度也变得严肃起来,对程伟问道:“小程,我听说,厂里的政策是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这次任务,咱们车间里没参与生产的人可不少,你真的一分钱奖金都不给他们发?”
程伟苦笑说:“师傅,这是我能决定的事情吗?厂务会上定了调子,我也只能照着执行。周厂长这个人,平时看起来挺和蔼可亲的,可板起脸来真的是六亲不认呢,我哪有这个胆子去公然违反厂务会的要求。”
“厂务会是说没参与生产的人就不发奖金吗?”刘永兴问。
程伟用几乎难以察觉的程度点了一下头,又说道:“这件事,厂领导还不允许公开,大家就别出去说了。”
庞林说:“我们肯定不会出去说的。不过,厂里的议论可真不少。铣工车间的那个汪盈,你们都认识吧?”
“当然认识,计划生育脱产干部嘛。”刘永兴带着几分嘲讽的语气说道。
他们说的这位汪盈,是位30来岁的女工,1980年顶替父亲的指标进厂工作,被分到铣工车间学徒。学徒之初,汪盈的表现还算是过得去的,虽然学技术的速度比别人慢了一半都不止,但好歹还算遵守纪律。再往后,她结了婚,又迅速地生了孩子,接着就向着中年大妈的方向狂奔而去了。
在坐完月子回车间之后,她声称自己落下了月子病,不能久站,不能听噪音,不能看飞速旋转的东西,否则会头晕。可作为一名铣工,怎么可能达到这些要求?于是,她就三天两头泡病号,每星期都要跑几趟职工医院。车间里但凡交个什么活给她,她必然是无法完成的,届时就递几张病假条用以冲抵。
车间里没办法,只好把她调离铣工位置,先是让她当检验员,结果她说自己学不来那些检测设备,又让她当统计员,她又说自己见了数字就头疼。几经折腾,最后铣工车间创造性地设置了一个计划生育岗,让她分管这项工作,平时出个宣传版报,帮大家领点计生用品之类的,纯粹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位置。
这一次打印机的生产任务,当然与计生没啥关系,所以汪盈自始至终也没参与这项业务,自然也就属于拿不到项目奖金的那一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