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一个半月后,新任左都御史林如海携家眷上京,京城米贵,二品的官员大多都有些身家,也少有直接买房住的,林家在京城没有宅子,京官也不是能干一辈子的,便早早打发仆役去合适的地段租宅子住。
正租到西安门北巷,距离李宅只有两条巷子。
黛玉起初不知道,等和李凝通信之后,立刻高兴得像只小鸟儿。
离京城越近,这份喜悦的心情就越是按捺不住。
因运河上冻,没有船只,林家人是坐车来的,仆役加上丫鬟婆子也才三十来人,也是林如海这几年在漕运上干得多了,便忘记江淮之外还有穷山恶水,快到京城时,正正撞上一伙匪徒。
大旱种不出粮食,交不出田税,朝廷的救济大多进了官员和地主的口袋,耕田的佃户吃不上饭,便逃出来做流民,流民做久了,又渐渐成为流匪。
林如海深知百姓如羊,也可成虎,眼前这伙匪徒百十来人,虽个个面黄肌瘦,眼里却带着贪婪的狠意,显然是杀过人见过血的,和流匪自陈身份无异于找死,这些人最恨的怕就是朝廷官员,他从马上下来,便直接开口道:“诸位好汉,后头马车上是钱粮行李,马车也拿去,只请诸位放我和家人离开。”
领头的匪首身形瘦削,目光在林如海身上转了一转,用手中的尖刀指了一下他身后的马车,说道:“还挺识相,留下所有东西和女眷,你们可以走了。”
林如海身怀朝廷二品官凭,还是折腰下拜,哀声说道:“马车里的是小女和两个侄女,年纪都小得很,我是扬州商人,有些身家,诸位好汉留下我,放她们回乡报信,出钱赎我可好?”
匪首边上的人低声说了一句什么,那匪首便扬声大笑道:“像你们这样的人,出门怎么会不带女人?爷爷数三声,马车里的人不出来,我就要你这个老杂毛的命!”
后头马车上的宝玉害怕得发抖,可他犹豫再三之下,还是摸了一叠厚厚的木封书盒,啊呀一声冲了出来。
离马车最近的一个流匪被他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一脚踹在他肚子上,正巧他后脑勺磕上一块石头,就那么昏死过去。
流匪们哄笑起来。
黛玉面色煞白,伸出手几次要向帘子去,都被迎春死死按住,等到外面数了两声,她到底还是忍不住,猛然起身就要下车。
就在她掀开车帘的那一刻,匪首的脑袋高高地扬出去,骨碌碌滚在马车前。
黛玉吓了一跳,朝着人头来处看去,只见一个高挑的少女身影立在一群匪徒中间,手里一柄木刀,另外一只手上还拎着一只死不瞑目的野兔,她再看去时,倒在地上的人已经不止两三个。
伴随着木刀破空之声,少女的身影越来越近。
鲜血如雨。
黛玉惊呆了,林如海反应倒是极快,连忙让身强力壮的仆役上前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