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的反应倒像是理所当然。

“我为什么要变老?”他抬起头,用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白色狐狸面具半盖在脸上,遮挡炽热得过分的夕阳暖色的光芒。银白睫羽被染上一抹浅淡的金,若不是那透露着狡猾的狐狸面具,他此时应该彰显着神圣的气息。

他就好像会发光一样,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将他捧在高处,在黑暗的人世里作为一盏明灯照耀前路。他说出的话再如何荒谬,人们也会不自觉地去信以为真。

“仔细一看,我似乎想起你是谁了。”清把短刀放在腿边的木板上,不缓不慢地揭露对方的身份。“埃莉诺·卡特,曾经是在爱德华兹城堡的女仆,过世的大公主的教母。”

黛西心中一惊。

她并不好奇清为什么知道皇室这些不为人知的秘辛,清对很多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黛西是惊讶于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如那个中年女人,也就是埃莉诺·卡特所说,清的外貌一直没有变化过。而埃莉诺如果真是那个倒霉公主的教母,那起码也得是十四年前的事情了。得是什么人,才能十四年的时光打磨下不变老?

而先皇后是皇帝特拉维斯的挚爱,公主又是特拉维斯一直在怀念的宝贝女儿。那么,皇帝陛下又为什么要让一名女仆成为公主的教母?

清打断了她的神游:“黛西,别磨蹭,继续赶路。你不想要你的手臂了吗?”

黛西只好回过头,牵起缰绳让骆驼再次跑起来。

她其实想说左手截肢也没什么不好,没了印记,她就再也不会是魔女了。不过那朵花型印记也很神奇,不管用什么粉都盖不住它,幻术无法藏起它。黛西曾经也将左手腕上的肉剥掉过,但重新生长回的皮肉上仍然有着印记。

搞不好胳膊断掉了,这朵花就会跑到身上别的地方去了。万一长到了脸上,她总不能蒙面生活吧?

埃莉诺·卡特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的,但她却发现自己不能开口,整个身体都不能动弹分毫。

清对着一脸惊慌的埃莉诺比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又用口型说道:“埃莉诺·卡特,你暴露我的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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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迦南主城后,清将埃莉诺·卡特送至旧馆。他一向不爱多管皇室的事,皇帝陛下现在就在旧馆,这些事不如交给本人来处理。

黛西跟在他背后走着:“不住旧馆的话,我们住在哪里?”

清走到主街怀特大道的拐角处,推开了一扇铁栅栏门。这是一间很大的宅院,雕花上漆的黑色铁门推开后,里面是草坪和漂亮的石子路。不过草坪似乎是隔一段时间才会有人来照顾一次,此时这些草已经齐刷刷地长过脚踝了。

“这是我外祖父买下来的一处宅子,就住这里好了。”他穿过草坪,走到房子的侧面去,拉开了不太干净的玻璃门。

他们是从大概是用作餐厅的地方进到宅子里的,所有的家具上都蒙着布,地板上积着灰尘。这个地方很少有人来居住,或者这套房产根本就是买来看的。

清摇了摇头:“看来我祖父雇来维护房子的人偷懒了。”

黛西抬起脚,果不其然地上的灰尘被鞋底粘起,留下了一个鞋印。她在扬起的灰尘中看向清,好奇地想着十四年都不会变老的人竟然会有外祖父,那他的外祖父是不是还在世?是不是也不会老?

清随意走进了像是书房的房间,掀开白色的防尘布后,浅黄色的桌子上摆着羽毛笔和墨水。他扭开墨水瓶子,看着结成块的黑色墨水,嫌弃地皱着眉,却仍然拿起羽毛笔试着蘸了蘸。

黛西发誓,这是她见过清写字最丑的一次。

这里没有纸,用的纸还是黛西这一路上用来复习算术的用过的废纸。清把纸翻过来,用这笔断断续续地写字,写下来的都是一些黛西没见过的药名。他把这张被他不耐烦之下划破了的字条塞给黛西,把她推出了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