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吃晚饭时,季曼玉就在饭桌上说了自己想要学英语的事情。
季曼玉很少主动提要求,季复礼闲暇无事,直接当起老师,每天抽空和季曼玉讲解英语。季复礼说要去给季曼玉上课,就是要去教她英语。
等季复礼离开房间后,衡玉收拾一番,躺在床上睡午觉。
这三个月的调理也不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衡玉原本苍白到发青的脸色总算多了几分红晕,耐力也比以前好了不少,不会随便走上几步路就直想喘气。
很快,年关将近。
季家最值得高兴的一件事,是收到季斯年的来信。
在信上,季斯年说了他所属的部队要暂时调回北平驻守,春节应该就能一家团聚。
信里面没说他具体在哪天回来,一直等到小年这天也没见他回到家。
季曼玉要出去置办年货,季复礼跟着出去帮忙提东西。衡玉得知此事后,提了一嘴自己也要出去。
来到这个世界有五个月了,她还没有出过一趟门。
小年的气氛已经很热烈了。坐在车子往外看,不少人家都在忙着打扫卫生、贴上新的春联。
就算是局势变化,军阀之间不断起冲突,也影响不了大家对过年的热切盼望,街上来来往往拉客的黄包车夫脸上也多了几分真切的欢喜。
车子驶进人流量大的街道,很快停在百货大楼前。
一起逛了会儿,衡玉就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频率有些过高了。
百货大楼里面就开设有一家咖啡厅,和季曼玉说了一声,衡玉转身走进咖啡厅里休息,顺便在里面等待季曼玉他们买完东西。
咖啡厅的生意还算不错,衡玉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份甜品后,视线随意扫视周围。
她隔壁桌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气质儒雅,书卷气极浓,像极了那在三尺讲台上授课的教授。
他穿着一身长衫,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礼帽,手边还放着一本书籍。
衡玉的视线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两下。
邓谦文察觉到衡玉的视线,偏过头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个面带病色的年轻姑娘后,邓谦文朝她轻笑了下。
衡玉歉意一笑,收回目光。
她点的一份甜点很快就端上来了。
这具身体口味清淡,并不嗜甜,衡玉吃了几口就把勺子放下了。
隔壁桌除了邓谦文外,又来了一个男人。
——正值盛年,看着三十岁出头,同样是穿着一身普通长衫,同样是手里握着本书。
衡玉的视线在书本上停留了两秒——是沈括的《梦溪笔谈》。
“久等了。”偏年轻一些的男人歉意笑道,同时把那本《梦溪笔谈》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把这本书放在了左手边,恰好和邓谦文的那本书触碰在一起。
“没有,我也就刚到不久,不早不晚一刻钟的时间。”
邓谦文说着话,从沙发上站起来。
年轻男人率先伸出左手,与邓谦文握手打了个招呼,一瞬间就分开了,“你点了什么吃的?”
“牛排,六分熟。”
“牛排可没有六分熟。”年轻男人笑道。
“是啊,开个玩笑。我点了五分熟的牛排,给你点了一份七分熟的。”
两人面对面坐下,换了个话题寒暄起来。
两人的声音不大不小,是很正常的交谈声,看着就像一场很普通的朋友见面。
衡玉耳尖,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大概。
两份牛排很快被服务员端了上来。衡玉托着腮,似乎是百无聊赖盯着外面,余光却一直扫在隔壁桌上。
从她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那个年轻人的右手拿起了刀。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对调整了位置,把刀换到了左手,右手拿起了叉子。
正常人吃西餐是左叉右刀,年轻男人从一出场,就习惯性把《梦溪笔谈》放在左手边,和邓谦文握手时也是伸出左手,从头到尾都表现出来是个左撇子。
但下意识动作也骗不了人,最开始时,他分明是要右手拿起刀子的,是在中途才生生换了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