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也不是铁打的,拘得很了人也没趣。”黛玉轻笑,“我家里不比你们府上公爵人家,没那么大规矩。”
黛玉从未提起过在家的日子,悟空起了好奇,便让她细说扬州家里的琐事。
他二人一路说说笑笑,刚过了沁芳桥,远远见秋爽斋门口聚了三五个小丫鬟玩乐,便过去瞧热闹。
黛玉走得近了,先看到自己房里的春纤,又有探春房里的小蝉儿,宝钗房里的香菱莺儿。几个人围在一块叽叽喳喳说着话,里头仿佛还有个人。
“亏你还是个爷,这点子铜板都要赖!怎么从不见宝二爷和我们丫鬟赖过?咱们再怎么是下贱人,也不少这两个钱花,只做人不可无信!”
莺儿抢白挖苦的话一出口,那里头又传来一阵细细的哭声,竟是贾环。
黛玉忙拉着悟空上前去,“这是怎么了?”
贾环见了人来,哭得越发大声。小蝉儿怕探春出来吃挂落,忙忙顺着院门溜回秋爽斋。
春纤见了自己姑娘,便把前因后果都说了。
原来她午间无事,正在园子里各处逛,见了小蝉儿就聚一处说话。偏巧莺儿和香菱也来了,四个人起了玩性要斗草玩,约定输的各掏两个铜板。正草丛里挑草杆儿呢,贾环来了,也要一处玩,输了几局都不肯给钱,这才闹起来。
黛玉拉了贾环过来擦眼泪,让春纤把人送回赵姨娘那里,这才问悟空:“你身上戴着荷包里,装着铜钱没有?”
莺儿见他们来,本就有些讪讪,忙摆手道:“不劳宝二爷林姑娘费心,我们不过是同环三爷说笑。宝姑娘午睡该起了,我们这就回去伺候。”
黛玉见她们都散了,瞧着秋爽斋的院门叹口气。
这事闹在探春门口,不知道又要给她添多少不自在。
悟空看不惯黛玉皱眉,只拉着人照旧顺着路散步。一直走到荇叶渚,又卖弄着身手给黛玉摘了莲蓬吃。
黛玉剥了一个含在嘴里,嚼出莲芯淡淡的涩味,这才闷闷道:“我和二姐姐四妹妹都没有了母亲、宝姐姐没了父亲、云丫头父母俱无,探春倒是高堂全在,又有那样的心事……”
悟空在她肩上轻轻一拍,刚要劝两句,黛玉忽又舒眉一笑,把抠完的莲蓬壳丢到悟空怀里。
“吃着新鲜,不如再给老祖宗送去几个。”
悟空忙又去摘,两人各抱了几个往回走。
那头春纤送了贾环回去,赵姨娘正坐在廊下拿银簪子剔牙。见他高高兴兴出去,抽抽噎噎回来,便有了火气,问道:“这是谁惹你?”
贾环本止住了哭声,见她问,又捂着脸嚎起来:“我在三姐姐门口玩,莺儿赖我钱,宝玉哥哥把我赶回来了。”
“没脸的下流胚子!好好的和谁不是玩,偏要去招太太亲戚房里的人!”赵姨娘先骂一遍贾环,“宫里头大姑娘省亲,满府都有赏赐,你瞧瞧有你的没有?连兰小子都比不过!”
贾环便哭道:“我又不是太太生的,又有宝玉在跟前,她哪里看得上我!”
赵姨娘气结,又问:“你在探丫头门口被那小浪蹄子欺负,她也不管你?”
贾环一想小蝉儿,抽泣道:“三姐姐房里的小丫鬟也一处玩,帮着莺儿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