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你说的这些,爹先前是不知道的,如今知道了,却也没有别的法子了,你毕竟已是他们孙家的人了,死了都要进他家祖坟,和他孙家人葬一块儿的!再者,你想想,往宽处想,女婿位高权重,又风流倜傥,若没这个癖好,他房里还不知有多少莺莺燕燕。现在可好,他房里只你一个正妻,他以后的子嗣都出自你,你又有什么可幽怨的?这些事,到底是房中私密之事,原本也不该为父这做爹的与你说,而由你娘去说,只你娘这些天儿犯了头疼,你为人子女的,到底不要让父母担忧的。”
姜叔鹏撒起谎话来是眼也不眨的,他方才还和身边的奴仆埋怨正妻花在出嫁女儿身上太多心思,这时候又能说她头疼理不了事务了。
旁边的奴仆听了这话,也只作未知,甚至还上来劝,话里话外都是姜叔鹏在外面和家里的不顺心,以及孙家这个女婿和亲家给他带来的偌大好处,甚至还隐隐表明姜叔鹏前两天在外碰到女婿还隐晦地提了两句。总之,话里话外,都是云云父母不易,子女应当顺从的理儿。
姜明玉听罢,一时又是伤心又是无可奈何,但到底不再落泪了。
姜叔鹏见劝的好多了,也就不再说,而是提及了另一件事:“你二妹如今也大了,她这个年纪,浮云城还没定亲的可少了,我这两日正在与几个老友商议着呢,有几分眉目了。”
“二妹妹才十七……”
“十七也不小了,虽说如今都说女儿可以留到二十来岁,但咱们姜家可是名门望户,万不能这么留着,叫外人看了笑话了。只是我看你二妹心思还有些野,整日里也不知在做些什么,尽惹你母亲生气,你既然回来了,这做长姐的,也还是要好好教导教导他才是。”姜叔鹏只管吩咐了自己的心意,半点也由不得旁人插嘴或是置喙的。
提起二女儿,自然又想起来小儿子,他抬头看姜明玉,又道:“你要是回来,可要记得和女婿一起回来的,好好的一个外嫁女,整日里往娘家跑是怎么回事?以后既是两人一起回来了,你就记得多劝劝女婿和佑昌说说话,考较考较他的学识。佑昌虽说不是正房所出,但毕竟是你们姊妹俩唯一的兄弟,你们二人以后都是要靠着他在娘家撑腰的,再者,佑昌哪里不如佑安佑霖了?虽然年纪还小,但我瞅着不比佑霖小时候的机灵劲差。”
三人絮絮叨叨的,又是家长里短的那些事,听的一旁被定住了身形的乔迎兴、曹一萱诸人火冒三丈——不管是以百年前的观念还是如今的观念来看,这爹都是渣的可以了,把自己女儿往火盆里推的不要太欢快。
这种类似神魂出窍、旁观了一出百年前的戏的事情,众人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之前是以当事人的角度自己经历了一番,如今却是以旁观者的角度看了一遍。
虽然手脚不能动弹,心里的恐惧感和未知感萦绕在心头不能消散,但这也不妨碍众人对着姜宅百年前的那些压抑的事情和让人觉得桎梏的生活环境的不喜。
几人都在看戏,陆蔷却是一边看戏一边仔细地搜查着周围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早在第一个幻境她就觉得不对劲了。
她成了姜老太爷姜鹤洋,起先也是不清楚自己的处境,直把自己当做老太爷本人,直至她看到了府上的三姑娘姜明田,周遭生硬、枯萎、僵冷的一切就像是有了活力和生机。就像是黑白电影里突然闯进来一个穿着彩衣的漂亮小姑娘,一池子澄澈的水中游过来一尾金鲤,眼前一亮,乍见心喜,如春风拂面,明月当空,周围的一切一切,都如同梦中惊魂。
她陡然间惊醒。
这次,众人又陷入了之前的那种如梦似幻的境界,不同的是,上次他们不记得自己的事情,以为自己就是当事人,现在,他们却是在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