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盛夏酷暑之际,便是山谷中的湖泊,迎面吹来的也是熏得几欲让人昏昏欲睡的暖风,他心底忽而升出另一种想法来——莫不是,凤弦发现自己在搜寻他的踪迹,便想着用水洗刷掉了身上的花粉?
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些。
这花粉乃是特制的,寻常水火根本无法清理掉!又或者,是凤弦发现自己在追踪他,所以设了个套让自己钻进来?
封锟的脑子转的很灵活。
他敢来搜寻凤弦的踪迹,在薄瑾看来是胆大包天,但实际上他自己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一则那日荀晏和凤弦大战一场,虽说的是两败俱伤,但事后荀晏曾透露过一点内幕给他,凤弦受的伤势更重些;二则,和薄瑾一样,他身上也有师尊顾明田给的足以保命的武器。两相交加之下,封锟认为自己找到凤弦抢回那半卷功法的几率还是很高的。
就算以他的修为不能硬刚凤弦,也还是可以全身而退的。
湖面上热浪滚滚而来,封锟眉眼前的碎发随风晃动了两下,他忽然整个人都机灵了一下子。地处山谷湖畔,便是酷暑也不该这么热才对。封锟没那么多顾虑,直接跳进了湖里。
他在湖里搜寻有关凤弦的痕迹,耗费了大半个时辰,凤弦没找到,反倒是个一条快要化丹成精的鲫鱼精打了一架。这鲫鱼精不过才是个四阶妖兽,便是湖下是它的主场地,也不能奈何得了封锟半分,不过几剑戳下去就血流成河,而后被一股灵力裹挟着冲出了湖面。
封锟脸色发寒地从湖面游出来,打算把这条忽悠得他够呛的鲫鱼精杀了剖腹,但他不过刚在湖面一露头,就觉一股巨浪掀了过来,将他直接掀翻。
封锟被打翻,在巨浪中沉沉浮浮。感受着这有些眼熟的灵力波动,封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欢喜,他很是费劲地在这湖里头翻滚。
原本平静的湖面忽而卷起数十道数丈高的滔天水柱,阵阵灵力裹挟的风浪卷起水柱,水浪声滔天,炽热的阳光炙烤着湖面,湖面上顿时一片热气蒸腾,雾蒙蒙的一片,直将周围的山头都遮掩住了。不远处的村民们看见这吓人的一幕,都躲在屋里不敢出来,有几个胆大的,悄悄地往那边张望,却是经年未见的大雾遮掩了山谷,隔绝了阳光和视线,叫人不能看清那边发生了什么。
封锟在湖里被折腾了整整两盏茶的时间。
等他全身湿透、像个落汤鸡一般费劲地从湖里爬出来的时候,天近傍晚。周遭雾气浓重,天色稍显暗沉,西边云霞的光芒透过千重万层雾照过来,暗沉沉的一片,整个世界仿佛都笼罩在一片迷蒙的雾色中。
——是真的爬出来,而不是封锟以往的潇洒飘逸的飞出来。没办法,和水柱纠缠了两盏茶的时间,封锟的灵力已是几乎耗尽了,没有沉在湖底已是很不错了。
可就算是这片遮挡视线的浓雾中,也还有一片明亮的火光。封锟朝着火光走了过去,就见着湖边的鹅卵石地上,一袭黑袍的凤弦正坐那儿,用木棍串着他方才打上来的鲫鱼精,在火上烤的正香。香喷喷的烤肉味,不知被凤弦放了什么调料,一股辛辣却并不刺鼻的味道夹杂着烤鱼的香味,让灵力耗费了大半的封锟肚子不由得叫了一下。
封锟脸色一白,尴尬这种情感他此时已经体会不到了,他只觉得怒火滔天。他朝坐在火堆旁边的凤弦走去,在干燥的鹅卵石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他面色沉沉地看凤弦,低声,仿若质问般的问了一句:“你玩我?”
封锟这般作态,要是叫外头的人看见了,少不得说一声,非虚尊者三弟子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不过现在这种状况,封锟是笃定了周遭只有凤弦一个活人的。
凤弦没有抬头,仍旧低头看着他手中转动着的鲫鱼精。这条鲫鱼快要成精了,很大,哪怕是剖腹串起来之后也有半个人高,此时被火烤成金黄色,酥脆娇嫩的正好。凤弦的注意力好像都集中在这条烤鱼上,根本没有在意怒气冲冲的封锟,他只是随口道了一句:“玩你?”
“谁玩了你?我玩了谁?为什么要玩你?玩你有什么好处么?又是怎么玩的?又或者,到底是谁玩了谁?”
封锟听得一脸懵逼,恍惚间觉得自己可能是才刚从湖里爬出来,脑子里的水还没来得及拧干。他面色一黑,正要怒声问,忽而一股冷风吹过,冻得封锟浑身一个激灵,方才心头的怒火竟是消了大半。他长叹一声,看凤弦:“凤弦前辈,是晚辈擅作主张要跟着你,多有打搅,实在抱歉。”
“哟,我还道大名鼎鼎的封锟真人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却原来还是有几分担当的么。”凤弦拢了拢袖子,从鱼身上撕肉,一边吃一边回:“你追了我这么几天,我也知道你的来意。”
封锟灵光一闪:“您一直都知道晚辈在追踪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