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郎急的在屋内转圈圈,又道:“如果你今日应了六皇子,宫宴却拒了五皇子,怕不是要传些流言蜚语了。流言猛于虎也,到时候若遭了有心人挑拨,说是咱家看不上五皇子,却一个劲的巴结六皇子,那可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秦二郎急的嘴上冒火,想起这三天的大彻大悟,痛心疾首道:“阿娘说我这辈子命中无子,我已经三十多了,妻妾成群却没一个怀孕的……老大啊,爹这辈子,恐怕就只有你们姊妹三个孩子了。”
秦二郎画风转的太快,秦玉鑫还没回过神来,秦二郎就已经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低垂了头,满脸深沉,却带着慈爱,眸中又含了几许希冀道:“老大……爹想,你是我的嫡长女,日后,你,唉……我想让你学阿娘,承爵,将来做咱们老秦家的顶梁柱,这样以后也好照着你底下的四个妹妹。不管怎么说,你都是长姐。”
“……阿爹说的可为真?”秦玉鑫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颤。
即便重生了,她也一直都在纠结祖母和父亲的偏心问题。她毕竟受上辈子影响太深,这辈子想的也是扳回自己的局势不落入上辈子的下场,最好嫁个顶顶顶有钱有势的,即便明田多加教导,话里话外都是秦府就靠她们五个了,她也从没想过要做秦家的顶梁柱。
究其根本,就是因为秦玉鑫是个地地道道的古人,明田再势大,将全府上上下下调教一番,在她心中也不是秦府的当家人,她觉得秦府真正的当家人是如今的定国公秦二郎。可是现在秦二郎却苦口婆心的对她说:以后秦家你就是顶梁柱了……
秦玉鑫觉得这辈子自己怕不是看错了性别,自己应该是个郎君才对。
秦二郎长叹道:“以往是我着相了,阿娘说的没错,没有儿子算什么?儿女是一样能用的,我三个女儿,秦家五个孙辈,各个都是能堪比郎君的存在,你们在爹心中,不比梁伦的儿子差。”
秦玉鑫心情复杂的跟着秦二郎回了正殿,来时正见明田似笑非笑的看着六皇子,而六皇子一脸鹌鹑样的坐在下首,竟是精神恍惚的模样。
不知道刚才他们离开的一小会儿时间,这位六皇子又怎么糟了祖母的毒手了。秦玉鑫心下暗想,对明田的崇拜值又添了一点。
父女坦诚相待,秦玉鑫心里也暗下了决心,皇子求婚又如何,不过都是锦上添花之用罢了。她心里清楚的很,即便是皇后,也不过是依靠着丈夫而生,如果真如父亲所说,和祖母一样……
秦玉鑫拒绝了五皇子六皇子的求婚,并且放出话说自己日后要承宗兆,只招上门女婿,这事秦二郎和明田也是默许了的,一时传的沸沸扬扬,惹得众多世家议论,不少人轻蔑之,不少人暗地里嘲笑定国公府是没了孙子竟让孙女上去顶门。
外头传什么的都有,但定国公府里却一派平静,包括新来的小姑娘梁媛在内,六个人都安安静静一步步的按着明田的计划上课习武。她们每天的安排太满了,凌晨就得起床练武,到了傍晚还在练靶子,晚上还要到书房里推演兵法,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经历理会外面的传言。
传的再多,明田进宫一趟,对着太后一番哭诉,就连嘉平帝也觉得心有熙熙然,甚至有了下圣旨让秦玉鑫做了国公世子袭爵的想法,却被明田拦了下来,明田只道是无功无禄,女子袭爵怕是会引起朝野动荡。嘉平帝这才松了话。
嘉平帝也不是个草包,看重外祖家就能任由明田“胡作非为”甚至下旨让女子袭爵,不过是明田看中了他的软肋,对症下药,让嘉平帝心甘情愿往里头跳罢了。
先帝重文轻武,广开科举取仕,文官待遇远超武将,以致于不过传到三代,北边蛮敌虎视眈眈,东边沿海寇不消,但朝中将领却是青黄不接。与此相反的就是文官集团,文官势众,党争频繁,贪官横行,官官相护,政令难以下行。一些御史牟足了劲盯着嘉平帝,他平时稍有失礼就有御史敢上折子明里暗里损他,甚至更有一些好名声的在文武百官面前将嘉平帝骂一顿。嘉平帝稍有不喜或是反抗,各种高帽子就扣了下来,弄得他活脱脱就是一个亡国之君了。
说到底,嘉平帝不用内侍设立东厂,就必须得抬起武将来和文官打擂台,这样帝王的位置才能坐的稳当。而且比起内侍,当然还是能抵御外敌,也能消除匪患的武将更好些,更别说,这个武将也是和他血脉相连的外祖家。这里头嘉平帝或多或少也存了因为外祖家都是女孩子,所以女子为将即便功高盖主也难以谋权篡位的想法。
当然,不管嘉平帝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有太后做桥梁,明田和他都是双赢合作的关系,两方都挺满意的。
一晃又是三年。老大秦玉鑫年满十八,而最小的老五秦玉垚也年满十四了。
这三年,来定国公府提亲的虽然不多也不算少,但入赘上门一事显然拦住了不少世家郎君,来的多是些文不成武不就的家里小儿子,这样的不说明田看不上眼,就连秦二郎也不上眼,铁了心的宁愿女儿养在家里,到了年纪再看她们自己决定。
六月初六,大好日子,某御史凌晨起来赶去上朝时,突然发现宫门口聚了一大堆朝臣在那儿看戏。
天光微曦,借着小厮灯笼打着的光,御史摸着胡子凑上前去。一看御史来了,堵在这儿看戏的一群人作鸟兽状散去,但不时还能听到几声窃窃私语,看向御史的神色稀奇有之,同情有之,鄙夷有之。
御史愈发好奇了,扒开人群往前一瞅,顿时神色变了几变,让旁人看了倒心下暗笑某某御史变脸比川剧还厉害。
无他,地上有两个赤身裸体的郎君搂抱着躺一起,仍旧昏昏欲睡,只不过其中一人的脸赫然就是当朝六皇子,另一个,则好死不死的就是这位某御史的大儿子。
某御史喉咙里哽了半天没哽出一句话来,身子抖如筛糠,有好心的同僚上前打理道:“兄台莫气,兄台莫急,左不过做了对契兄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