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也想起病骨缠身最后战死沙场的秦老爹,和明田抱头好一顿痛哭,嘉平帝在一旁忙劝着。
明田点火道:“都说五十而知天命,我也是到了如今这个年岁,才晓得人这一辈子是为了什么。那些功名利禄都是虚的,人一辈子不就求个家人团团圆圆平平安安么?可惜阿爷为了我和阿姊,为了大越的江山豁出去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戎马一辈子,最后却在常邑陂背水一战,宁死不降,尸骨难存。”
明田双眼微红,神情萧瑟,幽幽长叹:“纵然青史留名,却苦了他一辈子。只是可恨我身为阿爷的传人,却是无能为力这么多年,竟是连阿爷苦苦守着的常邑陂也没能去瞧上一眼,更遑论圆了阿爷最后的心愿,夺回常邑陂。”
提起这般为国敬忠的忠臣良将,尤其这将军还是自己的外祖父,更是为国战死留下一身英名的赫赫名将,饶是嘉平帝,想起如今朝堂上的文武相轻,武将弱势外加无良将,也不由得有些无奈,就连伤感也多了几分真情实意。
嘉平帝不由得长叹道:“姨母说这般话可真是让侄儿心痛了。朝野无良将,外祖父身死的常邑陂都被蛮人夺去二十多年未能拿回,这是朕这做皇帝的失职啊!”
明田又和太后一块儿劝嘉平帝,末了,三人都心情奄奄的,连午饭都没什么心思吃了。
在宫里头,即便主子午饭没心思吃也摆了满满一桌子,明田看着色香味俱全的珍馐,心里流口水却要强撑出没有食欲的样子,整个人都萎靡了一下。
好在小太子宗寅很快就过来给太后和嘉平帝请安,顺便也喊明田姨奶奶。太子宗寅十二岁,自小培养,已隐隐有了小大人的模样,风姿仪态甚是不俗,和自己家里那五朵金花真是不一样。
明田心里想什么,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奄奄的,等太子离去了,太后关心亲妹妹,问她怎么了。
明田道:“我是想起来,如今我们算年岁大了,怕是不能实现阿爷当年夙愿,我膝下只剩下二郎,他是个不成器的,看来只能把希望放在孙辈身上了。虽然我没有孙子,但是也有五个孙女,这五个孙女要是培养好了,日后也能和我一样撑起秦家门楣,这样一想,阿爷在九泉之下怕是也会高兴些的。”
原身和秦明水都是猎户女,没读过几年书,明田这般没规没矩的样子,他们也见怪不怪了,更不会因为这等小事责怪她。
嘉平帝闻言先是一喜,随后慢慢反应过来,想起朝堂局势和如今的风气,皱眉道:“好好的国公府的千金,说什么日后撑起门楣,那岂不是要出去抛头露面,要叫仕林笑话秦家无人了?”
明田作势拿了帕子要擦眼泪:“如今秦家还有什么人?只靠着我顶着了罢了!好歹也是大郎你的外祖家,秦家起来了对你对整个大越不都是有着偌大好处的么?再说了,我们秦家是靠着军功起家,一分一毫都是从沙场上拼出来的,那些文官拿着笔杆子就会挑剔来挑剔去的,还一天到晚的盯着别人家看,说什么女子要有女子的样,简直就是歪理邪说!”
明田又道:“昔年阿爷跟着先帝打天下的时候,我不过十几岁,也能带着小兵巧烧敌人粮仓。大郎小时候是最喜欢姨母给你讲这些事的了,如今却是偏拿出什么唧唧歪歪的事情来说女子不准不准,当年打天下的时候,可是男人当牲口用,女人当男人用,不一样都是用过来了!”
嘉平帝被怼的哑口无言,又见太后还在拍着明田的背安慰她,脸上一副确实如此的样子,他沉默了,静静想了想,竟还真想起遥远的幼时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