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再次快速跳动了起来,面前的景象与电车上的回忆无缝对接,过去的一切恍如飞快展开的胶片一般,最终在绿谷出久脑中缠绕放大——
八岁那年的夏天,磕得手臂、膝盖上净是细小擦伤的绿谷出久眼睛像兔子一样红彤彤的,但却不哭不闹,在经过自己家时安静地弯下腰避开窗户,强忍着皮肤上火辣辣的感觉,无声跑到邻居家,轻轻在门上叩响三下。
过了没多久,门就轻轻打开了。比他大一岁的片桐阳子打开门,将他拉了进来。身穿小裙子、头顶还竖着一根呆毛的女孩弯下腰,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伤口。
“痛吗,出久?”她抬起头,睁着蓝紫色的眸子轻声问,眼中满是担忧,“又被那个‘小胜’欺负了吗?”
绿谷出久摇了摇头,别开眼睛。
“我也要成为英雄,这点小伤没什么大碍。”八岁的小男孩很有骨气地说,“我想要像欧尔麦特那样。所以不能落在他们后面。”
银发女孩转身从柜子里翻出医药盒,熟练地拧开双氧水的瓶盖——绿谷出久担心自己带着伤回去让妈妈处理会让她担心,所以每次受伤都会跑来找片桐阳子。这种事情她已经为他做过很多次。
“如果那个‘小胜’敢打你,姐姐就和你一起打回去。”片桐阳子让绿谷出久坐在沙发上,她蹲在他腿前一边消毒着镊子,一边说。女孩显然有点不高兴,但因为绿谷出久默认了这种行为,她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略微将他膝盖上的伤口分开,用小镊子把伤口里的沙子清理出来。
膝盖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刺痛,但绿谷出久已经习惯了。听见片桐阳子自称“姐姐”,男孩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女孩专心致志地处理着伤口,头顶的银色呆毛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晃动。绿谷出久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又在片桐阳子察觉之前快速缩回手去。
他将手藏在身后,触碰到她头发的掌心一片发烫。
早在小学时期,就有男孩女孩会互称男友女友。年幼的孩子对这种事情的认知尚处于朦胧阶段,并不会像成年人那样恋爱。他们与自己的交往对象的接触也只限于牵手回家、一起写作业一起玩耍、用零花钱给彼此买些小礼物之类的程度。
绿谷出久也在自己的学校里见过不少这样的“小情侣”。在看见这些手牵着手的男孩女孩时,他心里想起的第一个人,就是片桐阳子。意识到这一点后,每次见到片桐阳子,绿谷出久的耳根总是红的。
只是她,一直把他当作弟弟那样看待。
他们已经多久没见面了呢?绿谷出久有些恍惚地看着片桐阳子的发顶心想,是了,已经有七年了……
片桐阳子的父母都是医院的医生。七年前,片桐夫妇因为工作变动原因搬离原本的住所,片桐阳子也因此被迫转学,一家人离开东京,之后就没有再回来过。
倒是一旁的房子始终空在那里,这八年来也没有中介或买家来看过房。绿谷引子对此倒是有所猜测——片桐夫妇都是医生,工作也高薪,既然不缺钱,自然也没必要放弃在东京的房子。
“出久?”绿谷出久正沉浸在思绪中,眼前却忽然有影子晃动。他总算回过神来,盯着面前挥舞着的白腻掌心。
“在想什么呢?”片桐阳子见他回过神来,笑着问,“一副走神的模样。”
“没什么。”绿谷出久收回目光,看着比他矮半个头的少女。久别重逢,他骤然想起当年的一点小心思,顿时有点不自在:“那个,阳子……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最终还是没有再叫她“阳子姐”。但片桐阳子却也没有注意这些细节——毕竟两人已经六年没见,过去的一些小细节,在她记忆里也如同墨迹化开般模糊成一片,难以再清晰回忆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