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意点点头，“街坊邻居这么多年了，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大半夜的总不可能上门是跟我唠嗑来了。我能帮的就帮，帮不上的我也没办法。”

这都快过年了，不管以前相处的怎么样，自从学校那事出来之后，董甜就开始跟她保持距离。周意也相信，如果不是真遇到事儿了，她那么要面子的人估计也不会再找上门来。

董甜哽咽了一下，“周周……周周，我也是没办法了！向晓男他染上了赌博！”

赌博？

周意也是一惊，“什么叫染上了赌博？”十赌九输，赌博这玩意儿一旦沾上了，也就别想轻易的戒了。

自制力差的人那真是毁了自己也毁了家人！

就压低声音问了，“是什么个情况啊？你公婆知道吗？你爸妈呢？”

董甜摇摇头，“我不敢叫他们知道，人还在派出所呢。”

“派出所？”周意皱眉，“是不是大过年的玩牌被抓了？”

一到过年的时候，乡下底下三五个人聚一桌，打牌摸麻将的都跟扎堆似的。大赌有没有她不知道，但小赌是不断的。一听说哪里公安来了，呼啦啦一桌子的，桌布一裹就撤了，藏的还挺严实。

周意就问了，“那你来找我干什么？”借钱吗？

也不至于啊，向家虽然不说有多有钱，但家里条件还不错。要是因为玩牌的话大过年的被抓进去，交罚金吃一吃苦头，也不是不能出来。

董甜就摇头，“不是，我就是不敢去派出所……所以就想问问，你跟你家那口子能不能帮我去一下？罚金我这里有，你们帮我去！你们帮我去……过后请你们吃饭！已经这个点了，往常就算熬夜干活，再过一个多小时也就回去了。再不回去，我公婆那边也不好说，到时候家里就真的是要闹翻天了。”

不是，这大冬天的雪落得那么深，一踩一个脚窝子，你自己不去却叫我们两口子替你去跑这趟腿？这是几个意思？

周意这么想的，也就直接问了，“你自个儿去一趟派出所又怎么了？而且派出所在公社上，你们两口子又是在公社上干活的，至于大老远的还跑到红星村这边来，叫我们两口子去跑一趟吗？”

董甜就抿着嘴低下了头。

周意皱眉看着她：“你是觉得丢人？”

她没吱声，周意神色冷了下来，“你要是觉得丢人，也不敢叫你公婆知道家里闹翻天，那去找你娘家爸妈去，你娘家哥嫂也在，这个忙我们帮不上。”

凭什么啊？

她自个儿男人还心疼她大冬天的会冻着不让她出门了，难道为着你家男人我就得受罪啊？还是因为赌博这种事被派出所抓进去……

“你要真有个什么难事，要不挺着个大肚子，要不家里没钱……我就是再不喜欢你，可也知道你不是那种耍赖的，帮一把也就成！可你因着丢人这么个事自己不乐意进去，婆家也不敢告诉，娘家也不想丢人……所以叫我两口子给你去？”

合着我俩就是给你跑腿的？

周意直接客气的把人请了出去，“你娘家就在旁边两三步的地方，先回去休息吧。”

董甜又能怎么办？只能回家硬着头皮说了。

相比较婆家，在娘家面前丢人也就算了，这么个事儿也不是什么好事，她大嫂跟她再不对付，也不会把这事儿宣扬出去。可要是叫婆家知道了，那自己可就真没好日子过了。

本来就跟男人不贴心还处的不好，婆婆看她也不顺眼，要是再有这个事儿，婆婆还不得以为是她看不住男人，又要磋磨她啊？

董甜妈知道后脸都黑了下来，逮着闺女的后背先捶了一顿，“这都什么事啊！大过年的你不回去啊？这种事你还上门……这不给咱家找晦气吗？哎哟，真是气死我了！你到底是不是我闺女？出了这种丢人的事，还不赶紧的把人弄出来回家歇一歇再说？七八里地的你跑回来干啥？”

董甜现在一脸的苦相，一边躲着她妈，一边说道：“妈，这事这么丢人，我一个人怎么好意思去！”

董甜妈追着她的脚步顿了顿，停下手又看向她：“什么丢人不丢人的？这农村底下因着摸牌被抓进去，过个三五天的又放出来的人多了去了，有什么丢人的？罚金交了赶紧把人领出来不就行了？你要是不把人领回来，叫他真在里面过个三五天的，那才更丢人！到时候十里八乡的都知道了，我看你还有什么脸面！”

董甜被她说的脸都白了，“我反正不去，这么丢人的事儿我可不干！我刚开始去周家了，可他两口子不乐意帮我跑这一趟……”

人家帮你跑这一趟？做什么美梦呢你！

“你嫌丢人，人家就不嫌丢人了？再说了，那是你男人，你们是一家子，关人家啥事？人家是家里炕上不暖和了，还是夜宵不好吃了，大半夜的不睡，去给你白干活？你到底有多大的脸面呢，说一句人家得听你的过去啊？”

董甜嘟着嘴，语气有点委屈，“可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周周她咋就这样了！一点小忙都不乐意帮……”

“行了行了，还小忙！你妈我虽然也看不上她，但你这句话还真就不要脸了。这个忙……要不是你是我亲闺女，我都不乐意帮你！”

“妈，您这意思是帮我了？”董甜抬头看向她妈，“那您替我跑这一趟？”

你说啥？

“我替你跑这一趟？”董甜妈瞪大了眼睛，“我是疯了吗我替你跑这一趟？叫你大嫂去！”

大冬天的雪那么厚，一脚下去脚脖子都能在雪地里……她这一大把年纪的，红星村现在离公社还有七八里地，这么来回一趟过去，老命还要不要了？

“我才不去，大冬天的冷不冷啊！”站在门口听的董家大嫂撇了撇嘴，“妈，合着您闺女是亲的，我就不是我妈亲闺女了？你家出了这丢人的事儿还叫我去……你男人是我的谁啊，我得给你跑这一趟？自个儿亲男人都不管，小姑，你这心也太狼了，往后还是少往娘家跑的好，别把你娘家侄子侄女给带坏了！”

董甜妈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你闭嘴！”那眼神跟要杀了她似的。

董家大嫂翻了个白眼，“有本事你叫你儿子去！你闺女怕丢人，你就叫她大哥去！他们是亲兄妹，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向家人跟我有啥关系？”然后头一扭就回了屋。

这事儿周意压根就没管，徐工问得时候她还说了：“这个事情旁人怎么管？你自己的丈夫因为赌博被抓到派出所去，出了事，你自己觉得丢人不想去，就找着别人去……凭什么啊？人家是欠你的还是该你的了？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你要是不想过就趁早一拍两散，一方面又拖人家，觉得人家家里条件好舍不得，一方面又嫌弃男人瘸腿丢人，还觉得婆婆不把家里的经济大权给她……哪就有这么十全十美的事儿了？说句不好听的，真要是长相体面，身体健全，家里又有钱的，人家凭啥看上你？我说这话也不是说贬低咱们农村姑娘的意思，我自己也是农村的，只是这选择对象的事儿都是双方相互的。能选择好的，谁都不想去选择差自己一头的，你说是不是？其实是单丽波也跟我说过这个，她跟董甜的关系比我跟董甜更好一些，有时候也问过。她就总觉得男人丢人，跟她也不贴心……你说这两口子过日子的，图的就是一个贴心跟互相体谅，你的心跟男人过不到一块去，一个被窝里睡的都捂不热，日子能过好才怪了！我这话不是在为向晓男的赌博开脱，他赌博是犯法的事儿，那是他自己的问题……只是我觉得怨天尤人一点办法都没有，真想要这个婚姻就共同经营。俩人都有错，不幸的婚姻并不是一个人责任……算了，不说这个了，你这些天在忙什么呢？”

给我闺女想着拼一个小自行车出来！

周意就笑了，“那你可快点儿啊，马上就过年了，好歹叫你闺女有个惊喜的新年礼物！”

那是当然的！

等到大年三十守岁结束后，徐工就扛着自行车出来，特地院子里还拉了电灯，大半夜的，一一那丫头的笑声传出去老远。

因着有了这辆后头加了俩小轮子的自行车，一一这丫头跟疯了似的，成天在路上骑着飞奔，炫耀似的在小朋友面前转了好几圈。

那个得瑟的样儿，叫董甜妈心里酸溜溜的，“这是干啥呀？有钱没处花了？这么大点的娃子还骑什么自行车啊，等长大了腿长了也就白费了，多浪费钱啊……”

我家浪费钱那是我家的事，我乐意叫我自己闺女高兴！

赵高美站在自家门口，眼热的看着。

她家孩子都岁了，长这么大什么好东西都没得过，就是李大嘴也捅了捅闺女的胳膊，“你男人以前不就是捡垃圾的？徐家这小子都能用零件拼拼凑凑的弄起来，你叫你男人也弄一个！谁家的孩子谁心疼，你舍得叫我大孙子眼巴巴的看着啊？”

夏红岩嫁给赵高海这么长时间肚子里也没鼓起过，李大嘴的心又渐渐的偏向了闺女那一边。毕竟闺女生的一儿一女可都姓赵，也是赵家的香火。

赵高美看着自己儿子眼巴巴的在那看着，心里酸溜溜的，“那又能咋办啊？他爸没这个本事……”

徐大修蹲在门口旁看了大半天，手里揽着他家的徐永剑，见周意出门找孩子，就喊了，“周周啊，你家的这个小车给我家大剑也骑一骑呗！大剑好歹是一一的大堂哥，往后也能给她撑腰呢！咱就骑一骑，也不往家里要。”

那可不行，孩子懂事了不能随便替她做主。

周意就朝一一招手，“一一过来！”然后看向徐大修，“大哥，我跟一一她爸都尽量不替孩子做主的，孩子们的事儿，让他们自己交流去。咱们当父母的不能随便替孩子拿主意，东西给孩子了那就是孩子的，应该让她自己做主，人虽然小，可也有自己的想法。”

徐大修也没在意，推了推儿子的后腰把他往前送送，说道：“大剑，你不是也想骑自行车吗？跟妹妹说去，妹妹人好，你哄哄妹妹，让妹妹给你个小车叫你骑两圈。”

徐永剑扭扭捏捏的上前：“一一，我也想骑自行车，你能不能借我骑两圈？我不给你弄坏。”

一一抬头看向妈妈，见周意满脸笑意地回望她，想了一会儿，然后不舍得说道，“那大剑哥哥你要慢点骑呀，别给我撞坏了，给你骑两圈就要还给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