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里食堂兼做礼堂,平日摆满餐桌,每个礼拜六的舞会,桌椅撤走,就变成了临时舞场。台上就有工会自建的乐队演奏着流行歌曲。
大厅里幽暗,唯有四个球一样不停旋转的彩灯打在地面墙上,形成各种斑点。工会每周每人发两张票,职工跟家属凭票入场。外人是不能进的,院子里的小孩报了大人的名字也能进,后来孩子们越来越多,在舞场里疯跑影响跳舞,就不再让进了,可还是有小孩在检票员不注意的时候,一溜烟跑进去。
如今舞会已取消了好多年,唯有重大节日,食堂才又改成礼堂。
今晚的文艺演出全是厂里职工自编自导自演的节目。
院子门口早已张贴了大红色的节目单。李冰看了单子上的演出时间,还有一半节目没演,就一路往大礼堂来。
老远就听见一阵音乐,是一首新疆曲子,走到礼堂里,灯火辉煌,前面的一大群人都端了小板凳坐上,最后面又黑压压站了一排。
李冰从人群里挤进去,妈跟爸靠着墙根站了,李冰又挤过去,说:“我回来了,节目怎么样?”
妈说:“没啥意思,再看一下就回去打牌了。”
爸说:“我一会也走,下棋去。”
李冰站着看了一会,台上还算热闹,几个女职工穿了宽袍大袖,跟男职工一对对的跳舞,好像是朝鲜舞,音乐是道拉基。
一曲结束,底下稀稀拉拉鼓掌的。蒋英穿了礼服,两个手拖着裙摆上了台,后边跟个矮小的西装男人,李冰说:“蒋老师是主持人?这个男主持怎么比她低半头?”
妈说:“男的是厂里播音员,声音行,个子不行。”
今晚的主持并不走聊天式的风格,两人就像是报幕员,一人念一段诗朗诵一样的台词。蒋英也不拿稿子,说的是慷慨激昂,阴柔顿挫,气势完全盖过了旁边的小男人。
李冰心想:果然是厉害,当年的市演讲比赛第一名不是白拿的。演出中间穿插了各种颁奖,蒋英终于拿出稿子念道:“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厂长武大用先生上台为劳模颁奖。”
李冰听到厂长名字就要笑出声,就见厂长昂首挺胸,潇洒上台。跟蒋英卧了手,把一个奖状交到劳模手上,又喜气洋洋地合影留念。
厂长下台后,蒋英报了下一个节目,也跟着下去,从同一个侧门进了。
下一个节目是子校选送的,一队女生金光闪闪,纵列一排走上台,表演的是千手观音。
妈说:“最前边那个不是那天打针的女同学?”